“只要你说,朕就成全你。”
皇帝的语气显得意味深长,隐约透着一丝蛊惑的意味。
镇南王脸色微微一变,拳头握紧。
“臣的确有所求。”萧无咎牵唇一笑,看也不看镇南王,一本正经地对着御案后的皇帝做了个长揖。“还请皇上赏臣一座仪宾府。”
此言一出,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。
连一向稳重的高公公都是一惊,差点没手滑地丢了手里的拂尘。
公主出嫁后,皇帝一般会赐公主府,令公主驸马与驸马的家人分府而居。
同样地,宗室里的郡主、县主出嫁后,皇帝一般也会赏赐仪宾府给新人,但楚明鸢并非宗室县主。
皇帝也怔住了。
短暂的惊讶后,他开始认真地思索起这个问题。
俗话说,父母在,不分家。
萧无咎现在姓“萧”,等他大婚后,照道理,自是要带着媳妇住在萧府。
可是萧无咎是镇南王之子,让他与他媳妇在萧家长住着,也不成体统。
封楚明鸢为县主,是出于太子妃的请托,皇帝虽觉得这份赏赐过重,但想着伤重昏迷的太子以及太子妃腹中的胎儿,还是允了。
此刻皇帝再一细想,觉得太子妃怕也是考虑到了这点,才会为楚明鸢求了那么一道圣旨。
“好!”皇帝拍案道,“朕允了!”
“朕再赏你一身仪宾服。”
萧无咎现在的官职是正五品,而仪宾是从三品。
在大裕朝,四品与五品之间有一道巨大的沟壑,四品之下服青,唯有四品之上可以服绯,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。
“谢皇上。”萧无咎随意地揖了揖手,展颜一笑。
他平日里在人前总是清冷冷的样子,这一笑,犹如晴光映雪般夺目,一扫屋内沉闷压抑的气氛,令人眼前一亮。
连皇帝都不由被他感染了笑意,眉宇间的愁绪淡了三分。
但随即,皇帝又开始愁了。
目光来回在萧宪与镇南王之间来回睃视着,这仪宾府该选在哪里呢,离萧府近些,还是离王府近些?
想到顾湛昨日来御前告发萧无咎的事,皇帝的面色沉了三分。
都说亲亲相隐,顾湛显然容不下萧无咎这个弟弟。
……
另一边,顾湛扶着白侧妃出了养心殿后,一路半拖半拽地将人带到了东华门外。
直至进了王府的华盖珠缨八宝车,顾湛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,近乎咆哮道:“母妃,你怎么能这样对我?!”
对此,白侧妃的回复是,扬起手——
“啪!”
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顾湛的脸上。
“你可以再大声一点,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不愿把世子位让给尉迟王妃的嫡子。”白侧妃压着声音说道,柔美的面庞上,表情是一贯的温婉,但眸子里闪着过分锐利的锋芒。
一时间,把顾湛惊住了。
这还是他的母妃吗?!
母妃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?
白侧妃深吸一口气,攥着帕子的手背青筋勃起,缓缓道:“阿湛,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?”
“你父王是不会同意随意更换世子的,这就如同临阵换将一样,是大忌。”
“若是镇南王世子能罢黜,那——是不是连太子的人选也能说换就换?”
“太子自幼体弱多病,才干平平,但皇上还是封了他为太子,这些年,太子的地位不曾动摇过分毫……”
“若是你父王因为你平庸就罢了你的世子位,让萧无咎任世子,那是不是代表四皇子也可以当太子?!”
白侧妃的声音温和一如往日,可顾湛却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,仿佛他从来没认识过他的母妃。
“母妃,在你心里,我就这么没用吗?”顾湛的脸色一时青,一时白,一时紫,色彩精彩变化着。
被白侧妃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刺伤,母妃竟说他“平庸”?!
白侧妃差点又往儿子脸上甩了一巴掌,心里有些后悔了。
后悔过去这几十年害怕王爷因为她而迁怒世子,一直有意地疏远世子……
“阿湛,你还不知错吗?”
“你发现萧无咎是你弟弟,既没来告诉我,也没去找你父王求证,却跑去了御前,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你?”
“经过昨晚的宫变后,宗室会怎么想你?”
“他们都会觉得你不义不悌。”
“要不是怕你父王真动了罢黜你的心思,我方才何苦在御前演那么一出?!”
经过昨晚的宫变,萧无咎在一干宗亲中显了名号,顾湛却是露了怯。
白侧妃心里有几分怒其不争,暗暗叹气,接着说:“你父王一言九鼎,刚刚他既然在御前放了话,你的地位便牢不可破了。”
“阿湛,你要记住,你才是镇南王世子!”
说着,白侧妃抬手抚上儿子略显憔悴的面庞,神情慈爱又温和,宛如一尊悲悯的观音像。
“……”顾湛嘴巴张张合合,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第174章 她都知道的……
当萧无咎与萧尚书从养心殿出来时,已是日上中天。
萧尚书一直板着脸,直到来到宫门口时,才露出亲和的笑意。
“无咎,你和楚大小姐的婚期得再往前提两日。”
“我问过太医了,太子怕是撑不了太久了……这会儿各府都在赶着办喜事,只今晚,我就得去吃两家的喜酒。”
“我这就去侯府找你岳父商议。”
“你去看看你娘吧,她昨晚怕是担心得整夜没合眼……”
父子俩在长安东街分道扬镳。
一个赶往定远侯府,一个则去往位于廨院巷的青莲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