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二小姐,云岚呢?”
“今儿我好像一直没瞧见她。”
楚明鸢将唇边的白瓷杯放下了一些,循声望去,就见武安侯府的秦六小姐正在与谢家二小姐谢云婳说话。
楚明鸢记得,这位秦六小姐一直与谢云岚交好。
可这会儿,她故意当众提起谢云岚,就明显让人觉得不怀好意。
不少女眷放下筷箸,俱都看了过来,或露出好奇的目光,或皱了皱眉,或幸灾乐祸地笑,或露出唏嘘的表情。
谢云岚与小国舅袁瀚定亲的消息,人尽皆知。
如今小国舅下了刑部天牢,只等三司会审,就算有袁国舅力保,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流放三千里,连个平民百姓也不如。
谢云岚身为他的未婚妻,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!
“……”萧温云胸膛剧烈起伏着,捏紧了手里的酒杯,差点没将酒杯捏碎。
夫君谢勋然已经与袁国舅谈了好几次,想退了这门亲,但袁国舅油盐不进,怎么也不肯同意,说谢云岚已是半个袁家人,哪怕是抱着公鸡也要她嫁过来。
为此,谢云岚日日以泪洗面,说她宁死也不要嫁,这才几天功夫,人就瘦了一大圈。
萧温云只能安慰女儿,只要拖过这几天就好了,待太子薨逝,便是国丧,就是袁家想强娶,也得熬过国丧。
见谢云婳不知所措,萧温云便开了口:“秦小姐,岚姐儿身子不适,多谢秦小姐的关心,我会转告岚姐儿的。”
“改日岚姐儿身子养好了,我再让她去找你玩。”
萧温云的话其实只是客套而已,但秦六小姐却显得格外激动,脱口道:“不,不必了!”
连嗓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三分。
周围静了一静,更多的人循声望了过来。
秦六小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,找补道:“世子夫人,还是让谢三小姐养好身子要紧。”
萧温云的眼神激烈地变化了一番,终究还是按捺了下去。
今日不止是儿子的好日子,也是关乎伯府命运的大日子……
萧温云不自觉地转头朝东阁的方向望了一眼,随即又力图镇定地收回了视线,只是干巴巴地吩咐萧云婳:“婳姐儿,你代你三妹妹好好招待秦小姐。”
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。
这时,亭子里的乐伎唱完一曲,只停歇了两息,曲风一变,又改唱起一曲《鹊上枝头》。
女眷们又开始说笑,吃东西,觥筹交错,言笑晏晏。
倚在窗边的楚明鸢慢慢喝着果子露,心下了然:看来他们全家都对“那件事”心里有数,只是瞒了她整整五年。
她从萧温云身上收回了视线,下巴微抬,仰望着窗外的夜空,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,天边的阴云渐渐散去,隐约能看到云间淡淡的弯月。
“嘭!”
突然间,一道烟火自东南方腾空飞起,宛如一道流星划破夜色,在夜幕中倏然炸开,那璀璨夺目的光彩几乎压过了夜空那弯灰白色的月牙。
下一刻,一头白鹰直冲云霄,兴奋地绕着那团烟花翱翔着,长啸不已。
终于等到了!
楚明鸢微微地笑,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果子露,放下白瓷杯,优雅地起了身,朝阁外走去。
也该去看热闹了。
“县主留步。”守在大门外的一个管事妈妈连忙喊住了楚明鸢,笑容可掬地说,“县主可是要去更衣?奴婢指个丫鬟领县主过去吧。”
楚明鸢认识对方。
对于这伯府上上下下的每个人,她都认识。
这位何妈妈是萧温云的心腹亲信。
楚明鸢在屋檐下停下了脚步,若无其事地笑了笑:“我觉得屋里有些闷,就想站在这里透透气而已。”
何妈妈松了口气,飞快地对着旁边的一个青衣丫鬟使了一个手势,示意她看紧楚明鸢。
今日一大早,世子夫人就对着府中所有的管事妈妈千交代万叮嘱,今日要看紧伯府的门户,万万不能让来赴宴的宾客在府中到处乱走。
楚明鸢也不着急,就在屋檐下等着,心里默默数着数:一、二、三……
如果楚随那边顺利的话,她只要数到五十。
当她数到“二十”时,东南方向又有喧嚣声响起,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,渐行渐近。
有婆子一边往畅心阁方向跑,一边歇斯底里地高喊着:“不好了!”
“世子爷,世子夫人,不好了!”
这动静实在太大,无论是东阁内的谢勋然、谢云展父子,还是身在西阁内的萧温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第196章 虎毒不食子,人毒不堪亲
萧温云心里咯噔一下,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她下意识地起了身,
那婆子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对面的东阁,当着所有人宾客的面喊道:
“世子爷,不好了!”
“刚才北城兵马司的一队人突然硬闯了进来,非说府中走水了,不顾护卫的阻拦往卧云轩那边冲过去了。”
卧云轩是长兴伯的外书房。
谢勋然与谢云展父子俩皆是脸色一变,彼此对视了一眼。
谢云展一时忘了自己是新郎官,急急道:“父亲,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。”
他心里既烦躁,又不解:北城兵马司的人怎么会突然夜闯伯府?!
想着,他忍不住朝萧无咎的方向望了一眼,却见他正和英国公世子说话,根本就没往这边看,似乎没注意外头的喧嚣。
谢勋然忙劝住了儿子:“云展,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,这些杂事你就别管了,你在这里好好招待宾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