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湛此人狼心狗肺,自私自利,有没有萧无咎的存在,他都会殊途同归地走上同一条路,杀掉他眼中的“拦路虎”。
如今的局势,其实和上一世也有几分微妙的相像。
也难怪前世萧无咎这么顺利就掌握了南疆军的兵权,他身边本就藏着不少南疆军的旧人,即便是王妃薨了,这些人以及丹书铁券也能证明他的身份,协助他稳定军心。
更何况,在绝对实力面前,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。
萧无咎有击退外敌的实力,就足以震慑全军,令麾下将士臣服。
便是天下人猜忌他弑父杀兄,他依然在做他认为他该做的事……
楚明鸢突然有些心疼起上一世那个宁可背负天下骂名的“顾渊”,喉头微微发涩。
她只看了顾湛一眼,就收回了视线,对尉迟锦说:“母亲,正好,等太医来了,也顺便给白侧妃看看,伤了头,可大可小,若是颅内出血,指不定会出人命的。”
“说的是。”尉迟锦与她一唱一搭,“是该让太医看一看,也免得小伤拖成了大病。”
皇帝的眉头蹙得更紧,冷冷道:“皇叔才刚走,白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,是要让皇叔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宁吗?!”
“她那么想死,朕可以送她一条白绫!”
皇帝的话既然放出了,白侧妃哪里敢“病”。
半个时辰后,她用白布条包着额头与许氏一起出现在了灵堂上。鲜血自白布下不断渗出,看得出她的确受了伤。
待送走了皇帝,鹊儿悄咪咪地跑来代王二丫领功,说:“这小丫头实在机灵,白侧妃撞头时,她装模作样地拉了许氏一把,许氏便没及时拉住白侧妃。”
“小姐,您与王妃是没看到啊,白侧妃那一撞好生厉害,额头撞上石狮时,那‘咚’的一声响,把看热闹的人都吓到了。”
“她这假戏演得也够真的。”
尉迟锦只当听热闹,淡淡地插了一句:“白氏对自己一向心狠。”
就是因为白侧妃心够狠,三十几年前才会让顾策违背对她的承诺——在白氏生产前,顾策曾允诺白氏生下孩子后,就送走她,可顾湛出生后,看他们母子情深,顾策又心软了,求尉迟锦留下了白氏……
过往种种,譬如昨日死。
尉迟锦也懒得再回忆这些个陈年旧事,也许年轻时的她还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神伤。
如今年过半百,对她来说,这些往事就像是隔夜的馊饭,食而无味,弃之也不可惜。
与其回忆这些,她还不如琢磨一下明儿吃什么。
尉迟锦不受影响,反倒是鹊儿生怕自己说错了话,不敢再多说白侧妃。
实际上,她们也没太多时间说闲话。
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,多是旧识,看着死而复生的尉迟锦,每个人都想与她叙旧,但顾忌场合不对,也只能稍微寒暄两句。
大门口,坐上马车的皇帝突然低声问了薛寂一句:
“如果皇婶为萧无咎请封爵位,那朕该怎么办?”
第234章 有人死了,有人逃了
马车外,代尉迟锦与顾湛来送客的张守勤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,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是宫里出来的内侍,见惯了宫里的勾心斗角,立刻就明白了:皇帝的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,目的自然是为了向尉迟王妃与世子传递某个信息……
张守勤将头又低垂了一分,敛气屏息。
片刻后,当车轱辘声响起,才听到前方传来薛寂阴柔低缓的声音:“王妃不会。”
啊?!张守勤惊愕地抬起头来,看向了前方薛寂策马离去的背影,玄色的披风随风猎猎飞舞。
他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,薛寂这到底是实事求是,还是有心对着王妃示好?
在张守勤纠结的视线中,皇帝一行人的车马渐行渐远……
之后,皇帝一路沉默,直至马车穿过端门、午门,来到养心殿外。
在下车的那一瞬,皇帝毫无预警地问:
“为什么?”
这三个字自然是问薛寂的,随之射来的是皇帝锐利如刀锋的目光。
回宫的这一路,皇帝思来想去,尉迟王妃隐姓埋名地躲了近二十载,固然有因为身中奇毒的缘故,但王妃选在此时此刻现身,除了为了“镇南王爵位”,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。
薛寂亲自扶了皇帝下车,神色自若地说道:“王妃若是有此意,那么三日内,萧探花就必会出现在王府的灵堂上。”
“……”皇帝微微一愣,眸光闪了闪,继续往养心殿内走。
对于如何安置萧无咎,他一直犹豫不决,最初他是打算让萧无咎继续外放西南,但自打知道他的身世后,皇帝又想让他留任京城——问题是,京城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,一时也变不出一个合适的位置。
这段日子,萧无咎闲赋在家,倒也不着急,既没催吏部,也不找皇帝,连皇帝也没想到他会悄悄离京下江南。
若非是王妃与他夫人还在京城,皇帝都要以为萧无咎是因为与景愈一起行刺了西勒七公主,这才畏罪潜逃了。
按照薛寂话中的意思,他是笃定萧无咎不会赶来京城为镇南王哭丧?!
萧无咎为人子,缺席生父的葬礼,的确为人诟病——这个时候,王妃若是为他请旨承爵,顾湛作为晚辈不好直接反对,却可以请御史出面弹劾萧无咎不孝。
皇帝慢慢地踏上一级级汉白玉石阶,眯眼看了看身边如影随形的薛寂,又问:
“阿寂,你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?”
难道薛寂与萧无咎暗中通过气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