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萧无咎这会儿到了南疆,岂不是镇南王一死,他就从京城启程了?”肃王世子道,露出不赞同的表情。
镇南王身死,萧无咎身为人子,却没有为生父摔盆哭丧,皇室与宗亲中早有不满之声。
那些曾经同情萧无咎有家不能回的人,如今都觉得他冷血不孝,半点不念骨肉亲情,实在令人不齿。
顾湛继续道:“王妃要挟我,让我主动向皇上请辞世子位,我不肯答应……”
“王妃就说,就算我不答应,那也没什么,左右只要我死了,也可以让我儿顾睿上旨主动谦让。”
“皇上,王妃为了爵位,已经疯魔了,还请皇上为我主持公道。”
顾湛忍着伤口的剧痛,重重地对着皇帝磕头。
这时,屋内传来一道不卑不亢的女声,声线似珠玉般极具辨识度:
“世子爷,子告父母,臣妾告主,非公室,勿听*。”
“而行告,告者罪*。”
“这若是按照前朝的律法,世子爷,您罪当绞死。”
楚明鸢说的没错。
关于“子告父母罪”的这一条,相比前朝,本朝在惩处上已经有所减轻。
告者不必绞死,只需徒两年。
这条律法还加了一条先决条件,告发大逆谋反等大罪不在此列。
也就是说,除非尉迟王妃与萧无咎母子有心谋反,否则,不管所告何罪,顾湛便先有罪。
第252章 活见鬼
顾湛一动不动地将额头抵在地上,继续维持着跪伏的姿态。
也正是因为这一点,顾湛踌躇至今,不敢轻易出手。
王妃天然占据嫡母的优势,他一旦出手,就必须一击即中,将王妃与萧无咎母子彻底击倒。
“可上次伯祖母不是说,让湛表叔不要再唤她为母吗?”明懿郡主冷不丁地插嘴道。
“是啊。”郡马卢昙一本正经地颔首附和道,“当时王妃还亲口对皇上说,要与镇南王义绝呢。”
礼亲王、庄郡王、肃王等人才知道这件事,皆露出震惊的表情。
“六皇嫂竟说过这话?”庆平长公主微微拔高了音量,目光适时地看向了皇帝,“皇上,六皇兄已逝,六皇嫂竟然还要用‘义绝’来羞辱他,实在欺人太甚!”
她是先帝与镇南王的同胞妹妹,与尉迟锦是姑嫂,但在场的宗亲都知道这对姑嫂不甚和睦,谁也看不上谁。
显然这会儿庆平长公主是想落井下石了。
其他人也同样看向了皇帝。
尉迟王妃说要与镇南王义绝,可轻可重。
轻则为气话,重则就看皇帝的态度——如果皇帝要当真的话,那就是真的。
“……”皇帝面色铁青,惊疑不定地一会儿看看跪地的顾湛,一会儿又看向屋内轮椅声传来的方向,心乱如麻。
那熟悉的轮椅自昏暗的屋内缓缓而出,轮椅上坐的玄衣人也进入了皇帝的视野中。
周围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高公公难以置信地看着轮椅上的人,揉了揉眼睛,又揉了揉,惊呼道:“王爷!”
“鬼……有鬼!”某个内侍尖声高喊,下意识地想逃。
他太害怕了,左脚绊倒了右脚,摔滚在地。
真是没出息!高公公瞪了那内侍一眼。
“不对,这青天白日的,怎么会有鬼呢!”顺王世子振振有词道。
在短暂的惊诧后,心绪很快平稳下来。
“皇伯,原来您没死啊?!”顺王世子盯着轮椅上面色苍白、身形消瘦的镇南王看了一番,又拉了拉顺王的袖子,“父王,六皇伯没死。”
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轮椅上的镇南王,宛如一尊尊石雕般,也包括白侧妃。
唯有跪伏在地的顾湛看不到人,下一刻,他听到那熟悉的苍老又不失威仪的嗓音如刀子般钻入耳中:
“约莫是阎王爷还不想收我。”
是父王!顾湛四肢发凉,仿佛被掐住了脖颈般,感受到了一种窒息感。
父王还活着,也就是说,秦决竟背叛了自己!
顾湛慢慢地自地上抬起头,再朝后方望去,双眸几乎瞪到了极致。
轮椅上的人不是尉迟锦,而是他的父王顾策。
二十几天不见,镇南王至少瘦了十几斤,玄色的衣袍有些空荡荡的,苍白的面颊瘦得都凹陷了进去,愈发苍老。
任何人都能看出,镇南王遭遇了生死一劫,能活下来已经九死一生。
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,连那迎面而来的微风都染上了寒意。
完了!全完了!
这一回,自己死定了,父王饶不过自己的!
顾湛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,整个人都麻木了,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。
“王爷!”张守勤喜不自胜地扑到了轮椅边,喜极而泣,连连说着,“太好了!实在太好了!”
皇帝的心情复杂至极,一颗心像是被人上上下下地抛了几回。
他固然欢欣镇南王还活着,却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。
“皇叔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皇帝缓缓问,“你怎么会和王妃在一起?”
“等等。”五皇子咽了咽口水,惊诧道,“既然叔祖没死,那棺椁里的尸体又是谁?”
是啊,白侧妃与顾湛带回来的尸体又是谁的?好几道审视的目光朝白侧妃与顾湛那边望了过去。
别人都在震惊镇南王还活着,顾策心里的苦涩唯有自知。
顾策艰声道:“我被人拦路截杀,是王妃和无咎派人救了我,当时我的伤势实在太重,失血过多,昏迷了很多天,前两日才苏醒过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