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父始终不能接受是自己做下的决定害了女儿、也害了整个族里的人,余生都陷进了自我怨弃里,无法挣脱,年纪不大就早早去了。
好在那些都是梦,罗父抚抚胸口,平缓了因为回忆而惊惧加速的心跳,他们现在还好好的在罗氏族里,并没有沾染上那些事。
可是,那些真的只是梦吗?罗父又不敢完全否定,梦里的那一切看起来那么真实、那么像是真切发生过一般。
不管是南柯一梦,还是命运的提醒,罗父都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。
罗家在京城就跟无根的浮萍一样,无事还罢了,若有事就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。
因为担忧女儿,罗父密切关注着京城的动向,远在异地,他也只能干着急。
好在最后登上大位的是太子,而不是那个如梦里的刚愎自用的二皇子,以后,是不是也会完全不一样。
等不及在族里多待,几乎是消息刚传过来的那一刻,罗父就立即吩咐罗母收拾东西,准备回京。
一路风尘仆仆,走的比来时还要着急,终于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京城。
只是可惜京城守卫森严,只许出不许进,罗父虽然依旧着急,可又没那么着急了,因为他知道,里面的女儿还是好好的,族人也还好好的。
等守了半个月,新上位的皇帝终于稍微坐稳了皇位,京城的城门才终于重新开放。
几乎是天刚蒙蒙亮,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,一行轿子和马车就顺势进入了京城,回到了他们阔别已久的家。
而女儿,正在家里为他们接风洗尘。
不管回来之前再如何笃定,也没有见面那一刻看到完好、鲜活的女儿活生生的在面前更叫罗父觉得欣喜的。
只是,这一次的困难算是过去了,但未来不是他、也会是他的儿孙,只要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,他们就得受制于人。
于是,罗父再次给罗氏主枝族里一大笔银子,还将族里不少不事生产的族人送了回去,加强两边之间的联系。
这当然不止是利用,更是血缘的羁绊。
梦里族人对灰溜溜回去的他们尚且能够包容接纳,如今他有能力,也要尽可能的回馈族里。
等到族里出了秀才,罗父高兴,出了举人,更是兴奋,等到出了一个进士,那简直欣喜若狂。
有一个就能有第二个、第三个,总有一天,他们罗家也能会跟京城的那些世家一样,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和传承。
只是这些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积累,罗父心急可也知道不是一日之功,只能嘱咐儿孙们一定要继续与族人保持联系,资助族里的那些读书人。
变化的不只是罗家,还有女儿。
经了那一次的梦境,原本不觉什么的罗父在回京看到女儿后,才惊觉了女儿的变化,这样的女儿已经能够很好的解决自己的困难,安排好自己的生活。
他不知道女儿是不是有了跟自己一样的境遇,但不管怎么样,女儿这一辈子无论想做什么,只要他这个当爹的能担的住,就会将女儿护的好好的。
所以,即使后来,女儿继续留在翟家,他没有说什么,只是用自己最不缺的银钱来支持女儿,让她一辈子顺遂平安。
生命的最后,已经儿孙满堂的罗父看着膝下的一串儿孙,最担心的却还是那个唯一的女儿。
还是罗明月跟他承诺,一定会照顾好自己、不会让自己受到一点委屈,罗父才闭上了强撑的眼皮,就此离开。
这一辈子,或许是上天垂怜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,他保全了家族、保护了女儿、罗家也会有更长远的发展,就是下去,也对得起罗家的列祖列宗了吧。
--我是翟阳文番外的分界线--
翟阳文实在想不懂,自己是怎么把路给走成这幅模样的。
当年他刚高中进士,也曾意气风发,想要在这偌大京城做出一番事业,得皇帝重用、得百姓爱戴,留一世贤名。
可是最后,他也不过一俗人,跟以前他最看不惯的那些庸官、贪官也没什么区别。
可人活于世,不是仅凭梦想就能存活的,人要吃饭、喝水、睡觉、与人交际,这些都需要钱,他要往上走更是需要钱。
他是娶了一个有钱的妻子,和妻子不愿意出这份钱、他也不能真的上手抢,也就只能靠自己去挣了。
当官的俸禄本身是很低的,所以收三节两寿的孝敬是官场默认的规矩,但这些加起来也不过刚够用而已。
他的家里上有父母,中有妻妾,下有子女,需要的钱只会更多,这些钱就只能从更片的渠道来了,拿些不轻不重的孝敬,做些不大不小的事情,银子来的还是很快的。
可即使这样,翟阳文也知道,这一辈子自己永远不可能登上官场的顶层。
只是,人的命运或许是有限的,他就这个命,也只能认了。
遗憾始终存在,可到底还有更重要的东西,等到年纪渐渐大了,翟阳文将全部的心力放到教养下面的子女上,也将希望放在了下一代,就更无心在意这些了。
妻子去世的时候,平心而论,翟阳文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触动了。
多年相敬如宾的日子早已磨平了夫妻间那短暂的甜蜜,残存更多的还是后来的矛盾与争锋相对,翟阳文始终不明白,为什么妻子会如此不留情面。
妻子的嫁妆确实是妻子的私产,可还有一句话叫夫荣妻贵,丈夫有地位了、妻子的地位才会更高,从这一点来讲,夫妻的利益是一致德
更何况他们的婚姻本就是一场默认的交易,一方出钱、一方在有能力后予以庇护,翟阳文看来是一场公平的交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