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砚林看她越来越明亮的眼神,知道她找到了自己的突破所在。他把自己最擅长的陶瓷和景泰蓝研究和盘托出,分享自己对技术和艺术的理解。
下午苏远宸来接陆青予,远远就看见她捧着小脸一脸崇拜地盯着张砚林,张砚林则微笑着为她解答疑难。
两个人有问有答,很热切地在讨论。谈论什么问题不重要,反正两人对视的样子很真切。
他心里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,酸溜溜的,还要强装镇定:“青予,我们回家吧!”
“远宸?我还要待一会儿,你要不先回去吧!”陆青予听得正起劲。
“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,我必须送你回去。”苏远宸提醒她,罪犯还没抓到呢!
公安局告诉他,这几个恶人就像是远离了南州市一样。他们现在扩大范围往周边县镇寻找了,可每次找到一点线索,都是人去楼空,破案难度相当大。
苏远宸也曾出入过华盛好几次,但是华盛的人都认识他,知道他和陆青予的关系好。派出一个叫王伯辉的销售部经理陪着,脸上挂着脸谱一样的笑,嘴里说的全是套话,很难打听出相关消息。
陆青予对外只说是烧蓝时,锅炉烫伤。多说几次,她已经忘了自己曾经遇到的危机,把专注力集中在学习上。
张砚林还以为是因为陆青予的手受伤了,需要照顾。他友善地说:“她的手确实不方便,要不待会儿我送她回去吧!我会开车。”
“?”苏远宸冷笑:“用公车送人不好吧!”
“没什么不好啊?我们今天谈好了,陆青予同志接下来两个月会借调到我们博物馆,作为瓷器景泰蓝修复组的专家组成员。我理应好好照顾她!”张砚林理所当然地说。
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,苏远宸盯着陆青予,陆青予笑着点头。“博物馆里的文物都是实物,比我看许美华的画册更有帮助。”
实话实说,虽然许美华很无私地送了陆青予画册,可是这个年代画册的印刷质量堪忧,只能看个大概,看不清细节。当然没有文物看着直观、清晰,还能借修补的机会进行拆解分析制作工艺。这才是陆青予想留下的原因。
苏远宸的醋瓶子彻底打翻了:“那我不走了,我们文化馆研究室有整理传统技艺的责任,我本人对传统艺术和工艺也很感兴趣。请张砚林老师把我一起借调了吧!”
说完,他摸出本子,坐在陆青予的旁边,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。
这男人酸味冲天,陆青予捻着鼻子对张砚林抱歉地笑笑:“张老师您请继续!”
张砚林很有涵养地推了推眼镜:“欢迎苏远宸同志加入,那我们就一起研究吧,多一个人多一份力!”
最后张砚林真的安排了一辆红旗车来送人。苏远宸骑来的自行车又不能扔在博物馆,必须骑走。
两相为难下,最后苏远宸还是以陆青予为重,让她上了汽车,自己骑车跟着汽车跑。
张砚林从后视镜看着后面蹬车追赶的年轻人,忍着笑意问陆青予:“陆师傅,方便回答吗?苏记者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?”
“张老师还是叫我青予吧,苏记者现在是我的对象,正在接受我的考察。”陆青予回头看着吭哧吭哧追赶的苏远宸,觉得这副模样挺可爱的。
“哦,这样啊!这对象选得不错,苏记者确实有点才华。给博物馆写的几篇新闻通讯和纪实文学写得漂亮极了。我自己都汗颜,对不起他这样的夸奖啊!”张砚林认真看着前方的路,两排的梧桐树现在只剩下枝干,在天空中伸展着,仿佛想要抓住什么。
“我不是因为他有才华才选他的,我自己也不差。”陆青予骄傲地回答。
“那你是因为什么选的呢?你父母看上的?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?”张砚林好像很随意地问着。
陆青予很认真地回答:“没什么特别复杂的原因,我选他只是因为我喜欢他。”
“……喜欢?是对他有好感吗?”张砚林好像觉得这个词语很陌生。
“当然不是!我没那么肤浅,有点好感就要处对象。但是你问我为什么?我其实自己也不算明白。”陆青予望着右边的窗外,冬日夕阳下的街道,非常冷清,鲜少有人影。
“理由可能很多,也可能只有一个。”
张砚林转头看见沉思的少女,她有着年轻的外表,又有着老道的处事模式。她经常表现出精明成熟的样子,让人忘记她的年龄。可现在,她又变回了少女,迷茫又无奈。
这是她不知道,也永远没法把握的领域。
城市很小,车很少,汽车很快就开到了西城招待所。张砚林先下车帮陆青予开门,再帮她递包。
“我明天就去打申请,时间这一栏给你留白,你回去和彭厂长商量下再填写。后天你到博物馆来的时候交给我就行。”
“嗯,好的!”陆青予很自然地接过包,然后背在自己肩膀上。“谢谢张老师,张老师再见!”
张砚林帮她受伤的右手背好包,再顺手整理了下她翻翘的领子,最后回身上车掉头离开。
这番亲切的操作,苏远宸老远就看见了。他的鼻子都气歪了,但一路追着汽车骑行,已经没有体力再快了。
等他骑车到目标,陆青予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。
“吃醋啦?”她大大方方地问。
气鼓鼓的苏远宸,肩膀一下就垮了,他低着头站在她面前,像个犯错的孩子:“是,我吃醋了,我应该相信你的。但是我忍不住。”
这么真诚的表达,陆青予一下就乐了,她抱着他的胳膊往回走:“我是职业女性,难免接触到异性。尤其是我这个行业,基本上都是以男性为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