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,先是吸气声,然后是议论声。
黄世国回头看了人群一眼,会议室安静下来:“那你们做的是哪类国礼?做了多少件?”
“哪类?”陆青予懵了,她看向苏远宸。苏远宸也茫然望着她,然后摇了摇头。
“这次只要求制作一件作品,也只交一件,我自己多复刻了一件送来。”陆青予解释道。“不知道您说的类别是什么意思?”
“只有一件?”黄世国直起前倾的身体。
“黄师傅有话直说!”苏远宸习惯性地摸出了小本子。
黄世国摸了摸自己胖胖的肚子:“我们接到的是伴手礼订单,一共三十件。”
“三十件,这么多!您老真不容易啊。”陆青予觉得自己做两件都费老大劲儿了。
“没什么难的!”黄世国挥挥手。“我们这东西个头不大,就20乘20,精致小巧方便携带。”
“那我这个的尺寸差不多是您家的四倍,数量也不对,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陆青予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,是不是弄错了。
“这有什么好奇怪的!”另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削男人坐到几个人旁边,他穿着丝绸衬衣,举止优雅。
“这位师傅好,您是?”陆青予接口。
“陆师傅你好,我是庄绣的传人庄秋池,我们庄州研究所这次准备的双面绣桌面屏风也只有一件。黄师傅他们做的是伴手礼,本次参加活动的各国代表各有一件。
我们这种单独一件的是交换礼。也就是对方国家外交机构提前告知我们,要和我们进行礼物交换。约定好时间后,他们会带来本国的特色工艺品,我们回赠的也是我国的特色工艺品。”
“这恐怕是为某种纪念日或者特殊外交手段做的活动吧!”苏远宸很快就理解了。
陆青予点点头,她也大概明白了。这里的黄师傅是做伴手礼的,其他各位师傅都是制作交换礼的。因为国家不一样,活动不一样,送出的礼物也不一样。
看起来是交换特色工艺品,实际上是两国工艺美术领域实力的比拼。这实力包含了制作技术、审美能力和独创性多方面的因素。
陆青予和大家交流后,了解到本次大会除了双面绣,还有錾刻漆器盘,琉璃编钟、陶瓷梅瓶等。
“珐琅彩制作工艺复杂,也不算地道的国货,作为国礼还是我们本土的陶瓷更好。我倒是认识燕京珐琅厂和广珐琅厂特级工艺美术师,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南州也有景泰蓝,第一次听说天和这个名字。”
黄世国抄着手歪头看着陆青予,一字一句地说:“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女工艺美术师……”
作为年轻的女性工匠,永远会被人质疑,不仅是80年代,就算是2025年,一样被质疑。陆青予从最开始的针尖对麦芒,到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。
“珐琅彩已经本土化很多年了,您可能不太了解景泰蓝,以后我们多多交流。”她梳理了一下耳畔的碎发,笑了笑,没做关于自己个人的解释。能被邀请坐在这里,已经是最好的证明。
苏远宸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镜,记录下了今天的一切。他也不准备反驳什么,南州和首都、广州比确实不算大城市。和唐江市、庄州市这样有着长久工艺美术生产经验的地方也没得比。
可那又怎么样?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,每个人、每个地方的机会都是一样的,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了。
电视上,大会宣布结束,会议的主办方向各国代表赠送礼物。
身着白色青花瓷花纹旗袍的礼仪小姐一一端上礼物,这些礼物大小都一样,白色的扁圆形陶瓷双耳罐子,身上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。粉紫色调衬着东方白瓷,淡雅美观。每个客人都惊叹起来,爱不释手地把玩着。
会议室的人纷纷说着恭喜恭喜,黄世国得意极了。
各国代表端着礼物合影,电视转播停止。
彭城在宾馆看到节目变成了广告,十分不理解:“怎么回事儿,赠送的礼物不是我们天和的,活动怎么就结束了呢?”
张砚林来之前做了点儿功课,他用手指敲着手臂说:“彭厂长,您别急,这是赠送的伴手礼。等闭幕式结束,还会有一些小型见面洽谈活动,就包括国礼交换环节。
咱们天和的作品肯定是安排在最后了,我们等青予回来告诉我们就好。”
“既然这样,那我们干脆先去聚餐,一会儿去白天鹅门口等他们两人出来。”彭城拍拍张砚林的肩膀。“我可等不及了。”
张砚林掩嘴笑了起来,张少坚招呼大家集合,大家出了宾馆去上下九街转悠觅食去了。
陆青予和苏远宸两人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会儿。
门开了,雷天佑走了进来,所有人都站了起来,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。
雷天佑握住了黄世国的手。“黄师傅,你们今天的任务完成了,客人非常满意,请你们厂的代表跟我走。K国、M国的商务团代表,要和你们签订合约。”
“真的吗?感谢雷组长!”黄世国胖胖的脸上全是肉,笑起来眼睛都挤没了。
“恭喜啊!快去吧。”雷天佑指了一个工作人员,白衬衣引导着黄世国一行离开了。
会议室瞬间空了三分之一,雷天佑对剩下的人说:“交换国礼的仪式稍后进行,请大家待会儿跟着工作人员前往不同的礼堂观礼。”
会议室里的人又全部坐下,茶水已经干了,大家自行找了暖水壶蓄水。
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进来叫着单位名字,等庄秋池等人离开,陆青予和苏远宸成了最后的。两人面面相觑,这事儿不会黄了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