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的地面上，小笼包掉落一地。
宋凌玉嫌恶地绕过那些，留出间隙，侧头望她，少女像是得了指令，终于缓缓跟上。
死尸已经被抬走，他们站在那儿，似乎在商讨什么。
柳梢梢一走近，便看见温缇率先靠了过来，压低声音，问，“有好些了吗？”
“没事，我好多了，你们说到哪儿了？”
余光见容珩的目光似乎十分闪躲，她听着温缇缓缓说道，“我们得找两个人去暖销阁，只是还没决定人选，你想去吗？”
“可以啊，有谁想和我一起吗？”
“那就容大哥好了。”
温缇望着向来处变不惊的师兄，此时眸底却微微战栗着，拧着眉似乎想要阻止，她飞快移开目光，续道，“受害者家属还没问，说不定还有遗漏之处，我们其余人分头查，凌玉你就查李家那户，我和秦道友分别去查刘家和徐家。”
秦景淮跃跃欲试的心情瞬间被浇了个灭，“凭什么他们可以一起，我们就得分开啊？”
“秦道友若是觉得孤独，我们可以一起同往。”
少年今日一身明亮的靛蓝色长袍，衣襟和袖口用银线精致地勾勒出野鹤祥云的图案，朱红色的腰带上，挂了一把折扇，挂着的绿叶装饰像是要彰显着什么，时不时被衣裳带动几下。
他有些不满，四处张望一阵，“魏迟人呢？”
“似乎是入宫参宴了。”
柳梢梢举手默默道。
“真会躲麻烦……”
少年啧了一声，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少女那张苍白的容颜，咽了口唾沫，身板下意识挺直了些。
昨夜那些都是误会……他才不是想亲所以才碰她的！
秦景淮故作镇定地移开眸子。
可是他又惴惴不安地想，若是让他负责的话，会不会进度有些太快，又或者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么？毕竟他还不确定她喜不喜欢他……今早看见她和容珩在一起，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。
心里头的那些紧张和不安刹那间化为了虚无。
暖销阁是什么地方，任由他们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。
不行，他无论如何都得跟过去。
“说不定影妖就藏匿在暖销阁中，只去两个太危险了，我就勉强和你们一起去吧。”
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，“阿缇你最好和宋师弟最好一起去，毕竟九灵玉碎片能加强妖怪们本身的实力，一个人太危险了。”
他的话确有道理，温缇也不好反驳，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师兄，附和道，“的确，是我疏忽了。”
“那师兄可要保护好梢梢喔，我和凌玉就先走了。”
宋凌玉的视线流连于二人之间，随即不经意地掠过少女那张平静茫然的面容，低垂长睫道，“若有危险，传音链联系。”
说罢，便随着鹅黄衣裳的少女一同离开了。
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，柳梢梢也后知后觉，扭头道，“暖销阁是个什么地方，你们知道位置吗？”
容珩今日一身玄色的直襟长袍，白莲玉冠束起的高马尾随着微风摇曳着，黑色绣金腰封，矜贵高冷，瞧上去有几分肃杀之气。
他摇了摇头，“说是风月场所，但具体位置不知。”
“你呢？”
柳梢梢望向少年，又想起昨夜他那种惊恐的神情，脸色苍白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『明明也是我第一次……你就不知道躲一下吗？！』
『我那是混蛋，要是别人这样，你也不躲？』
『我真是……你是笨蛋吗？下次把我敲晕就是，不必顾忌。』
那些话回荡在耳边，也不知为什么昨夜会那么生气，可能是当时气急了，尤其是看到那张惊恐的面庞，强烈的自卑又涌上心头，害得她瞬间就爆发了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秦景淮说的那些话，不是想方设法把温缇往宋凌玉怀里推吗。
搞不懂他在想什么，柳梢梢索性将脑海里的那些尽数清空，就当昨晚什么也没发生。
“我可是正经人，怎么可能知道地方在哪！”
靛蓝色衣袍的少年断断续续道，慌张地移开目光，“而且这种地方，应该夜晚去才比较好吧？”
“你干嘛这么看我！我这是结合实际做出的判断。”
少年被她挑逗地得耳尖泛红，面色羞赧，柳梢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“既然如此，白天我们就逛逛，熟悉下周围路线吧，容道友，你说如何？”
青年长身而立，视线缓缓落在少女身上，下颚线微微紧绷，没有拒绝。
＊
京城的夜晚格外明丽。
灯火辉煌，亮如白昼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，或绘以玫瑰或牡丹，上面白纸黑字写了名姓，加上舞姬的小画像。
推门而入，悠扬的丝竹声浸着夜气，飘入耳中。
灌入的长风拂过廊柱上轻透的薄纱，吹得翩翩起舞，宛若腰肢柔软的绝色美人。
他们站在门口，撇掉腰间长剑，换上华丽精致的衣裳，柳梢梢也扮做男人模样，倒也显得气质出众，才情斐然，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。
“公子这边请……”
各色的舞姬一齐涌了上来，罕见地来了两个俊美的新面孔，像是豺狼看见兔子，顿时两眼放光，挽起水袖，露出洁白光滑的一对皓腕。
秦景淮旋即别开目光，丢过去一袋沉甸甸的银两，搂着柳梢梢的肩膀，漫不经心道：“给我们一个包间。”
柳梢梢扯起一个嘴角，也努力想够着他的肩膀，作势回搂，可个子不够高，只能虚虚环着他劲瘦的腰身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误解了什么，两目相接，竟露出感叹又略带遗憾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