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落的木窗前,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端坐着,书册握在手中,看上去认真极了。
那姑娘面色苍白,站在书生身侧,端着一壶热茶和几份糕点,轻手轻脚地置于桌面。
从那一角窗户便可窥见里面二人都多恩爱。
可扑面而来的浓厚妖气,让她飞快回过神,握着拳头。
“她就是影妖。”
温缇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,愤怒的眸子狠狠地盯着他们,“害了这么多人还在蜜里调油,我去擒它!”
“等等。”
少年拧着眉,出声阻止,“男人显然不知晓她的身份,若是我们贸然行动,很有可能会被阻止,先了解情况再出手也不迟。”
虽说他不愿管那些,但好歹那家伙还被影妖盯着,若是不解决掉,迟早会遗留问题。
就在此时,隔壁院落的门被推开。
里头缓缓走出个老妪,手上提着个空麻布袋,背过身给自家院子落锁。
温缇心领神会,连忙拦住老妪,语气亲切地问那家院子的情况。
老妪起先不愿说,可一看是个面容姣好的小女郎,略显苍老严肃的面孔,刹那间软下些许。
“你说黎钰啊!”
瞥了眼隔壁的院落,妪人浑浊的目光尽是称赞,她压低声音,感叹道,“争气得嘞,一贫如洗的家这几年也渐渐富裕起来,从一开始的茅草屋换成了如今的院落。”
说到这儿,老妪又聊到了她那躺在家中,不争气的儿子,唠叨一阵这才回到之前的话题,“这些年他倒是越过越好,娶了个贤惠顾家的媳妇……只不过奇怪得很,从未见她揭下面纱,但从那眉眼瞧,是个美人胚子。”
三人并肩而行,温缇热情地帮着老妪拿空布袋,一路听着老人家慢慢地诉说着。
山林间,不时路过几个背着柴火,亦或是刚打完猎的村民。
这条小路是唯一通往京城闹市的,就是费脚程,一般都是租不起京城昂贵的租金,才会另辟蹊径,转而租在鱼米乡中。
“听说人家要做官,也不知真假,据说已经在京城闹市物色好新家了,就等着搬过去。”
“那您记得他是何时娶的妻子吗?”
温缇搀扶着老妪,十分夸张地说道,“那岂不是跟着一起享福?”
“人家那是赌对了哟,估摸也就几个月的时间……那时候穷的连婚宴也没办,还要塞给我喜糖嘞!”
温缇和宋凌玉目目相觑,那个时间段正是京城里陆续出现受害者的时间。
本着不能错过蛛丝马迹的态度,温缇又漫不经心状地问了句,“那他同王,陆两家关系如何呢?”
“不好。”
老妪回答得斩钉截铁,“虽说大家是一个镇出来的,面上功夫做的足,可背后不知道有多嫉妒黎家呢!”
她摇摇头,叹了口气,满脸的皱纹拧成一团,做惋惜状。
“这也没法,谁叫他们两家欠黎家的?黎钰那小子原本也算身子骨健朗,为了救那两家的儿子,生了场大病,就越来越弱了。他们两家不仅付了医药费,为他修建庭院,还替他交了上学堂的束脩……结果最后两人齐齐落榜,也怪黎家走了运,遇上了赏识的考官,若放从前的考官,据说连初试就过不了……”
“何来此言?”
闹市中,人来人往。
老妪来到米铺,熟练地对里头的小厮说道,“还是老样子。”
温缇飞快地将米袋递过,而身侧一言未发的少年也十分懂眼色地付了钱。
就在等店内伙计装米的空闲时刻,老妪清了清嗓子,续道,“那两家一个开布坊,一个开店,按道理家境还算富足,自小就上学学堂,哪里比得上半途截进来的穷书生,还没考赢呢?我跟你说啊,那些考官都死了!都被剥了皮,死相可惨嘞!”
温缇一怔,茫然地眨了眨眼睛,“我怎么没听说过?”
“都被朝廷压下去了,若是朝堂命官的性命都这般,那我们这些命贱如浮萍的百姓不就要闹翻天嘞?”
闻言,温缇的眉头渐渐拧紧。
按照朝堂这般镇压的法子,受害者的数量肯定远不止五人。
思及此,她得把这里的情况传递过去,好让师兄他们心中也有底。
“要说那穷书生,他爹娘走得走,家境到他这一代算是败光了,徒徒守着家里的那堆破书,也卖不了几个钱……据说他祖上喜爱收藏书册,家里留着一堆各种奇形怪状的画册,小孩子都不敢偷偷溜进他的书房,说是吓人。”
“吓人?”
不就是书吗?怎会吓人?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虽然咱们是邻居,但还是没有熟到可以进人家书房的地步,再说咱也不识字。”
老妪笑了笑。
……
与别的地方略有不同,京城虽有宵禁,但夜晚算是繁华,人来人往,比之前以往待过其他地方的白天人都要多。
柳梢梢怀里抱着黄纸,站在街头。
灯笼的柔光打在侧脸,长身玉立的青年手上提着一堆东西,也没有狼狈的样子,反而是不加犹豫地接过她怀中的黄纸。
少女片刻怔愣,飞快地跟了上去,同青年并肩而行。
暖销阁内,尚存暧昧温存的痕迹。
温缇神情复杂地盯着乱成一团的房间,瓷片碎了满地,桌椅倾斜,整个房间找不到什么尚存完好的东西。
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衣裙,绕过破碎的瓷片,半晌才走进内室。
床铺从中一分而二,温缇似乎还能感受到青年挥剑时的灵气残留,圆盘状的灵器完好无损得搁在桌面,上面的指针纹丝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