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她不可以。
若是沾上一点儿魔族的气息,她定会万劫不复,夹在缝中,魔界和正派都不会允许她的存在。
所以绝对,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和他同盟的关系,不管以哪种方式。
她回过神,一楼的秦景淮已经看不见了。
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二楼,这种提心吊胆的感受才让她觉得痛苦。
越想越气人。
她本就不愿签血契,此时又看着少年那副居高临下,傲气凌人的神色,宛如造物主般随意操控他人生死,心中的气愤宛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。
她气呼呼地看着少年骨节分明,白如葱玉的指尖,目光又移到露出隐约青筋的手背上。
那般精致好看,可惜就要毁了。
柳梢梢抬起手,狠狠地咬了下去。
口齿间血腥味如游丝荡漾。
她皱着眉,忍着血气的腥甜,可少年连眉头都没皱,手心仍然纹丝不动。
有了血契又如何?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会因为这道血契变得更亲密友好!再过半年,一切都可以结束!
少女的目光鲜少露出凶狠的一面,她死死地瞪着他,脸蛋憋得青紫,唇瓣甚至还染上几分血丝,看上去比平常潋滟红润。
宋凌玉尚未来得及反应,少女扯着他的领口,狠狠地拉了下来,威胁道:“你给我松开!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!”
被强势地扯下衣领,少年罕见地愣了一阵,随即好似整暇地耸了耸肩。
“随你。”
几息之间,少女还是无法拔开自己的手,只能胡乱推搡,撞开身后的房门。
一股甜美腻歪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柳梢梢甚至有些难以呼吸,她努力地抻直脚,试图关上房门。
“就那么不想被人瞧见?”
少年坏心眼地打了个响指,一道急促的风钻了进来,甚至把方才的门缝还要撞开了些。
柳梢梢脑子嗡嗡,暖室的烛火虽然微弱,但烫得有些灼人,她昂着脖子,气急败坏道。
“你是魔族,要不是血契我才不会搭理你!”
她忿忿地瞪着眼睛,鼻尖似乎在抽气,眉头拧得紧紧的,语气颇有不平。
“魔族?”
少年的嗓音低沉,眉头轻蹙,透着隐隐的不悦。
其实宋凌玉早该知道,在说要签订血契之时就难以守住这个秘密,又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少女就有所察觉。
像是天生的小动物,带着与生俱来的敏锐。
少女用力挣扎着,仍在喋喋不休,“不过你放心,半年之后,桥归桥路归路,我们迟早有一天得会掰,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泄露秘密!”
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交易。
宋凌玉意识到这点的时候,心脏忽地抽痛一下,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从心头荡漾开来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奇怪,只是在少女说出口的刹那,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,无法跳动,连呼吸都稀薄几分。
柳梢梢说罢便有些后悔,她抬起眼睫,小心翼翼地瞥了少年一眼。
宋凌玉的脸色于刹那变得惨白,向来进退有度的他,脸上竟破天荒地爬上了些许愠色,薄唇抿得紧紧的,下颚线微微紧绷。
她一用力竟真挣脱开他的手……
抱着被攥得通红的手背,柳梢梢先是愣了下,随即反应过来,心有余悸地退后半步。
宋凌玉似乎识破了她的想法——
想要破门而出。
想要离开这里。
可门框顿时生出无数根黑漆漆的树藤,拦住了她唯一的去路,而少年目光沉沉,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。
柳梢梢不太相信自己这些话会惹恼他。
相反,肯定是发生了别的事,少年才会一反常态的,明晃晃地把自己的情绪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——
就比如方才温缇向容珩的撒娇,她关门的时候也能从门缝窥见一二,想必宋凌玉也看见了。
不想被无辜波及,柳梢梢怯缩地开着口,下意识离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远了些,“你怎么了?”
话音刚落,门框张舞的黑色藤蔓渐渐勾住她的手脚,越缠越紧,越缠胸口越闷。
柳梢梢为了不激怒少年,甚至没有反抗,在少年审视沉默的目光中,那些藤蔓宛如生了灵智,将她牢牢束缚,动弹不得。
而少年紧紧地攥着她的下巴,柳梢梢甚至觉得下巴都快要脱臼了,她压抑着声音,牙关有些打颤。
霎时间,空气静了下来,像酝酿着无限风暴。
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。
少年冰冷的气息覆过来,没有一点儿旖旎暧昧,下巴的力道让她眼角泛着泪光,柳梢梢疼得直抽气。
黑色的藤蔓宛若一根根触手,探进她的衣裳,粗糙带刺的小枝刮蹭着里头肌肤,不时传来电流淌过的触感。
“你无耻!”
整个身子瞬间瘫软下来,柳梢梢红着脸咬牙切齿,双腿都在打颤。
藤蔓托住她的身子,少年的身形便衬得愈发挺拔,柳梢梢努力偏过头,可却是徒劳。
少年的目光沉沉落下来,手上的劲头不减半分,低沉温润的嗓音从耳畔如流水般淌过,他勾起嘴角,绕着她的发丝,轻声道。
“你当真以为能摆脱我?”
柳梢梢缓缓睁大眼睛,目光带着些死气。
藤蔓不会说话,是深渊中灵智不算高的生物,却有着能够洞察主人的敏锐能力。
主人不高兴就勒得紧,表现得凶一些,开心就软趴趴,向来都是如此。
想到主人鲜少放它出来,今日破例一次,不由更加卖力干起活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