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倒是长情。”
听见熟悉的嗓音,柳梢梢猛地睁开眼睛。
木窗外,月亮明晃晃地高悬着,圆圆的,像是一张大玉盘。
柳梢梢目光僵硬地盯着背对月光的少年,指尖微微蜷着,身上的被衾被她不自觉捏成皱巴巴一团。
他怎么来了?
京城距这里起码也有三日的路程吧?
不对,现在是什么时辰了,是她睡觉睡懵了么……
柳梢梢目光呆滞,意识到不是在做梦后,旋即回过神,光着脚,踩着地毯,从他手上毫不留情地把那张画像夺了回来。
“你少管我。”
少女语气凶狠,声音尚且带着未睡醒的沙哑。
“这么晚了,你找我做什么?不会又惦记我的司南,想要偷过去吧?”
柳梢梢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,旋即把画像拍在桌案上,掀起眼皮,毫不客气地说,“这儿可是凌云派,但凡你泄露一点儿魔气都会暴露!”
“我只是找你来履行契约。”
少年一身白裳,满身雾气。只见他面色平静,可眸子却是猩红一片,像是忍耐到极致。
闻言,少女嚣张的气焰果然消了大半。
她的面容顿时闪过些许慌张,咽了口唾沫,“可这儿是凌云派。”
守卫森严,对魔气更是感知灵敏……总而言之,要解血契的话,这里的确算不上个好地方。
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,少年的气息朝她逼近,像是雨后被浸湿的乌木沉香,腐朽,凛冽,却难以让人拒绝。
冷!
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,少年的肌肤像是在冰湖里浸过般,柳梢梢环着双臂,连牙齿都在发颤,下意识隔绝与少年的肢体接触。
“麻烦。”
低沉清冽的嗓音于耳畔响起,像是根轻轻柔柔的羽毛飘过,柳梢梢耳尖有点痒痒的,努力地偏过头去。
身体源源不断来了热意,少年的身体像是火炉,让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些。
飞驰的风好像忽地停止了。
柳梢梢缓缓睁开眼睛,看见远处连绵的山脉,天空是血红色的,耳畔还不时传来恶龙的咆哮声。
她下意识松了手,推开少年。
“这是哪儿?”
地上干瘪,寸草不生。
还没等柳梢梢看完全景,少年便强拉着她的手腕,迈入那幢鬼气森森的殿堂。
脚步有些跟不上,柳梢梢哎了一声,拔高音调,“你别太快!”
手上的力道似乎重了几分,少年回头望了她一眼,目光带着几分不耐烦,但到底也算放慢了步伐。
“你要把我带去哪儿啊?”
本就是夜深,睡眠又不够,大脑还是处在迟钝的状态。
“你拽疼我了!”
“宋凌玉!”
柳梢梢努力扒拉着他的指尖,脸颊被气得通红。她气呼呼地掰着他的手指,“你倒是说话啊!”
少年终于松开了他的手。
柳梢梢吃痛地揉着手腕,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,随即看向此时身处的环境,下意识皱起眉头。
这里似乎是一个房间,以玄色和金色为主调。
偌大的房间中,雪白的地毯铺了满地,毛茸茸的,踩上去像是站在云朵上。
玄色的床铺,如同他的主人般,冷冰冰的,一点儿额外的装饰也没有,有的也只是象征死亡的骷髅头,以及银色金属打造的飞镖,刀剑,像尸体般挂在墙面上。
“趁我还有理智,你要从哪个地方开始?”
柳梢梢抬起脑袋,迟钝地眨了眨眼,半晌没反应过来。
“不回答的话,还是老地方?”
少年审视的目光从她的脖颈一扫而过,柳梢梢后知后觉,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疼,她捂着脖子,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。
“那你说哪里?”
柳梢梢苦思冥想,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地方。
“就不能放血到容器里吗?”
就非得凑得那么近,像野兽一样啊?
被少年那道充满拒绝意味的目光逼退,柳梢梢神情纠结,半是商量地说。
“反正除了脖子,你随便咬哪里……但我只有一个要求,别那么明显。”
话音刚落,还没给她留出个反应的时间,少年似乎早就想好从哪里下嘴,揽过她的腰,脸颊贴到她的襟口上。
“我我我想好了!手臂,手臂!”
柳梢梢捂着胸口,伸出左手,凑到少年嘴边,“手臂离心脏也很近的,血液也足够新鲜。”
像是王婆卖瓜,柳梢梢舌头都快打结了,终于把少年劝得回心转意。
就在少年正要下嘴时,柳梢梢又拔高音阶,“等等!”
少年的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躁郁,眼瞳的猩红比方才更盛,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,似乎表达着不满。
柳梢梢只好速战速决,怂兮兮地问,“这次也可以屏蔽痛觉吗?”
“等——”
少年一口咬下。
尖利的牙齿穿透皮肤,割破血管,喉间的话语顿时变成一道强烈的抽气声。
柳梢梢浑身冒着冷汗,感觉身上的血都快被抽干了。
真疼啊。
没有屏蔽痛觉,柳梢梢感觉比上次要疼得多。
为了迎合他的高度,柳梢梢被迫踮着脚尖,手臂有些酸麻,血液倒灌,有些丧失知觉。
少年拧着眉头,松嘴,颐指气使地说,“能不能踮高点?”
闻言,柳梢梢面露不满。
喝血就喝,干嘛人身攻击?
“那没办法,谁叫我矮呢。”,少女别过脑袋,气呼呼地哼了一声,续道:“或者你再弯下来点。”
宋凌玉搂过她的腰,像小猫乞食般蹭了蹭她的耳垂,轻声道,“为什么我要下来?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