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早上很少有生意。
对面的青年芝兰玉树,风流蕴藉,不时惹来附近垂垂欲动的姑娘们的青眼,权当用来招揽客人了。
没一会儿工夫,小小的画铺便围了一圈人。
画像少女不时吆喝几声。
“一幅画像十枚铜板,还附赠精美花灯嘞!”
……
时间过得十分缓慢。
柳梢梢同青年坐在一张长椅上,似乎比平常要更亲近些。
“我以为容道友不喜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……既浪费时间,也浪费精力。”
“以前我也这么认为。”
青年长睫低垂,嗓音轻柔,“后来许多事情在脑海中淡忘,那些快乐的回忆太少,总需什么来提醒自己。”
或许是青年的目光太压抑,与此时的气氛格格不入,柳梢梢望着他忧郁的眉眼,也不由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。
“所以容道友会想念我吗?”
她故意活跃气氛,揶揄道,“若是以后天各一方,你会思念我吗?”
青年显然愣住了,长睫轻颤,喉结微滚,偏过目光。
这句问题没有答案。
不过又不需要说出答案。
“好了!”
画像少女美滋滋地捧着两张画像,以及一盏精致小巧淡淡花灯,笑容甜甜,“这份画像送你们两份,今日全靠你们我才有这么多客人。”
虽说如此,但临走之际,柳梢梢还是付了应付的铜钱。
少女满怀欣喜地抱着花灯,似乎也忘记了方才的提问。容珩心中像是藏了什么东西,一路沉默不语。
“他们是不是也来了呀?怎么一路都没看见过他们?”
柳梢梢一手抱着花灯,一手卷着画像,小心翼翼地放在芥子袋中,疑声问道。
“他们已经到凌云派了。”
少女的目光显然充满惊愕,她瞪着眼睛,夸张道,“哎?这么快啊!那容道友你怎么一个人下山呀?”
容珩自然不敢承认,长睫低垂,模棱两可地移开目光,“想准备些东西……”
他转移话题道,“你又为何在此呢?”
少女忽地顿了顿,略有心虚地移开目光,“自然是”
她挠了挠下巴,干咳一声道,“闲着无聊,便和凌玉一起下山看花灯了,忘了时间,所以就随便找了家客栈住。”
话音刚落,只见少女忽地拍了拍脑袋,“糟了,忘了一个人——”
“我还想你何时会记起我。”
少年及时打断她说出口的话。
宋凌玉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后,像是站了许久。他的目光冷冽,勾着嘴角轻声笑了下,阴阳怪气道,“难怪,同容道友在一起,难免会将我抛之脑后。”
他的语气太过奇怪,难免让人情不自禁联想起被忽视的后宫妃子,酸溜溜的,像是在吃醋。
柳梢梢有自知之明,自然不会觉得她是在吃容珩的醋,顶多就是觉得忽视他了,让他心情不爽。
“容道友为何会在山脚呢?”
少年唇红齿白,嗓音轻柔,带着些漫不经心,仿佛只是随口问上一句,可眸底划过的暗色却被青年捕捉得一清二楚。
面前的少年绝非等闲之辈。
容珩静静地望着少年,见他步履沉稳,以极为亲切的方式将少女纳入他的安全范围,语气平静道,“阿缇方才寻我,许是有事,让我们早点回去。”
青年复而抬眼望了下天色——
太阳越爬越高,悬在发顶,容珩才意识到时间竟过得如此快。
是她在身边的缘故么……?
容珩抿了抿唇。
只见少女下意识扯了扯宋凌玉的衣袖,“那我们早些回去,别让他们等急了。”
神色尽是信赖之意。
*
空旷的院落内,余烟袅袅。
魏迟蹲在一旁,手忙脚乱地扇着火,白皙俊俏的容颜上满面尘灰,颇为狼狈。
“火有些大。”
温缇温声细语道,拿出手帕俯下身子替他拭了拭。
魏迟面色怔愣,努力扇风的手臂微微僵硬,耳廓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。
“多谢。”
天空是湛蓝色的,像是被水洗过的宝石,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际,但不算热,阳光没有温度,照在身上刚刚好。
柳梢梢正是在此时回来的,一层碎金撒在他们身上,像是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场景。
她心里为魏迟开心,却想到身旁还有两个竞争对手虎视眈眈地看着,心中不由为毫无寸铁之力的魏迟默默擦汗。
“倒是极为登对。”
身旁的少年冷哼一声,悠然散漫地转过头,面上的淡笑完全隐没,不动声色地问,“你觉得呢?”
为魏迟点灯一分钟。
柳梢梢心有余悸地移开目光,语气有些虚,弱弱反驳道,“也没有那么登对吧……”
周围的空气似乎降了几度,宛若坠入冰窖。
真是的。
说登对等会儿又要伤心。
不知说什么好的柳梢梢,只好转移话题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啊?”
她好奇地凑了过去,不靠近还好,这一凑上前看,烟熏雾燎,黑烟阵阵,眼睛有些被辣得睁不起来,直流眼泪。
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受的。
“是在做烧烤吗?要不我来烤吧……”
她看着滚滚浓烟,铁网上被熏得乌漆麻黑的不知名物体,欲言又止。
两人就差把她的院子点着了。
柳梢梢接过少年手心里的烧火棍,往里头戳了戳,瞬间黑色尘雾弥漫,星星点点的火花四处溅起。
魏迟干咳一声,试图挽尊,“你看起来也不怎么样。”
“我也没做过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