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只是太久没活动了,又没说需要别人背。”
柳梢梢憋着嘴巴,扭了扭手腕,边拄着登山杖,口中不时呼着白气,走得艰难。
可少女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,问:“你每日都要走这么陡峭的山路吗?”
“自然。”
少年满不在乎道,疑惑地望了一眼,“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容易喊累。”
“是吗?”
少女目光有些黯淡。
手心被木棍磨得通红,有种隐隐的灼烧感。
她甚至没空看掌心磨出的伤痕,沉沉地吸了口气,低声喃喃,“你说我们能找到药吗……?”
“这种灵药向来需要机缘,我们且找找吧。”
雪花又开始簌簌地落下。
柳梢梢望着澄蓝明亮的天空,清澈得像她吃过的薄荷糖。
她垂着长睫。
心里却遗憾地想,她甚至都快忘记了那个味道。
沉沉地叹了口气,茫茫无际的大地上,堆积而来的大雪白得有些刺眼,恍惚间她似乎瞧见有个红色的绳子在动。
……是她出幻觉了么?
她揉了揉眼睛,随即跟上少年。
寂静的山林中,除却踩雪的沙沙声外,少年发梢末端绑着的银环也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,如叮咚泉水,让沉重不安的心也不由平静下来。
“阿淮师兄……那株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灵药?”
柳梢梢这回确定自己没看走眼,方揉完眼睛,便瞧见树后有根红色丝带,上面似乎绑着什么东西。
少年顿时眼前一亮。
“嘘!咱们别惊扰了它!”
少年动作生涩,紧张地攥着拳未曾松开,就连血管也瞧得一清二楚。
“咯嘣——”
厚雪*之下,干枯的碎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,瞬间惊动了大树背后的灵药,红色的细绳咕噜咕噜地,扒拉着雪堆,似乎想要往雪里钻。
柳梢梢眼疾手快,三步作两步卖力朝前扑去。
雪花飞扬。
乌黑的发丝上沾满了零零星星的雪花,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显得又青又白,她昂着脑袋,死死地捏住那根红色的细绳。
“我,我抓住它了!”
她的眸子干净剔透,被雪意浸得又亮又大。
少女眼珠黑亮,弯起漂亮的眼眸,颊边漾起浅浅的梨涡。
“别担心,我只要你一片叶子。”
灵草蹬着脚丫,胡乱地挣扎着。
柳梢梢冷不丁地拔走一片叶子,顿时被手中的灵草挣脱了,扑通一声,整张脸都埋在了雪中。
秦景淮脸色微变,伸手将趴在雪堆上的少女揽起。
“你……”
满身的雪意簌簌抖落,她露出灿烂的笑脸,噗嗤一下笑出声,“太好玩了!”
“你……别着凉了。”
少年脱去少女沾满雪的外袍,将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,将少女发丝的白雪尽数都拍落。
“放心,我没事。”
“我才没有担心你。”
少年最是嘴硬心软。
柳梢梢拍了拍身上的落雪,踮着脚尖,欢腾地哼起曲儿,“看来还是数我最有机缘。”
也不知在兴奋什么劲儿,她胡乱把那灵药塞进腰间芥子袋中,也没去追那捧着脑袋跑走的秃草。
“据说那灵草价值千金。”
秦景淮也只是有幸见了一眼,没想到这种生了灵智的小家伙还蛮可爱的。
他盯着少女露出遗憾的神情,还眼巴巴地看着灵宠消失的方向,忽地低头笑了起来,“走了,财迷。”
“说不定等等又出现了呢……哎,你别走呀!”
……
“怎么样,有用吗?”
柳梢梢站在一旁,干巴巴地扯着衣角,紧张不安地探头望着。
温缇搅动冒着热气的汤药,动作轻缓,神色沉重。
汤匙缓缓转动,像个黑色漩涡。
房间鸦雀无声。
黑色的汤汁顺着皲裂如树皮的嘴唇。
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屏息凝神。
柳梢梢和魏迟相互望着,不约而同地望向忙活着的少女,接过她手中的碗勺,先后道,“总不会这么快生效,阿缇你先去休息吧。”
“你都几日没合眼,应掌门醒来定不会愿你这般。”
魏迟轻声道,“我扶你去休息。”
柳梢梢见少女乖巧地点点头,目光颇为留恋地移开,“师兄,若掌门醒来,一定要叫我。”
“嗯,快去休息吧。”
身形清瘦的青年面容疲倦,风尘仆仆,一双乌黑的眸子透着坚定而又温和的碎光。
他青衣落拓,浅色的薄纱长衫,白色的内里绣着若隐若现的几支翠竹。
却也不堪重负地,望着床上的人,神色梢有些落寞和迷茫。
“别担心了,应掌门定会平安无事的。”
柳梢梢见此,又安慰道,“容道友,要不你去休息一下,我在这儿守着,若掌门醒来,我定会喊你和阿缇的。”
“我……想再等等。”
少年兀自垂下长睫,遮住眸中晦暗难明的光泽,轻声道。
既是如此,那她就陪他一起等。
……
风雪肆虐。
窗外寒风凄凄。
哪怕她同应掌门素昧平生,她的心恍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渐渐攥起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床上的人动了动指尖。
柳梢梢惊喜地抬起眼睫,见青年胸膛剧烈地起伏一下,连忙低下身,看床上之人的情况。
“阿珩……这位是……”
见应掌门支着身子,似要坐直,柳梢梢连忙倒了杯温热的茶水,递给青年,“我是容道友的朋友,来自凌云派,您唤我梢梢吧。”
“是柳掌门的女儿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