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或许......是有的。”
他敛下长睫，清透漆黑的眸底闪着晦暗难明的光泽，乌泱泱的影子和剔透的光晕映在青年俊美的面容上，像是矛盾复杂的两样东西合在一起。
“不过都已经过去了，现在改变还来得及。”
他忽地露出释然的笑。
柳梢梢有些没懂他的意思，迷茫地眨了眨眼睛。
容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，轻声道，“我决定还是不修无情道了。”
温和的语气说出如此超乎意料的话。
柳梢梢脑袋有些发懵。
不是，容珩怎么会突然放弃无情道了呀？
头脑一片空白的少女压根没想到是自己的问题。
柳梢梢晃了晃脑袋，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，撑着两只手臂望向他，“为什么呀？”
到底是为什么呀？
难不成真是为了温缇？
柳梢梢有些慌了，移开目光，摸了摸地上的木柴，轻轻往里头塞了一根。
她眉睫轻颤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，“无情道说放弃就放弃......这样岂不是很可惜？”
周围骤然变得安静下来。
青年温润低沉的嗓音宛若潺潺溪水，泠泠之音，轻柔地似是要被风给吹散。
“但若是碰上了喜欢的人，却因为这个原因放弃......我不甘心。”
闻言，她的呼吸都快要凝滞了。
容珩该不会当真心悦温缇吧......？
可这一路上，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单独相处......
柳梢梢外表平静，可内心却像是炸开了一簇簇烟花，脑袋只剩一阵轰鸣。
“喜欢的人？”
她极力压制自己慌张得快要露出马脚的声线，故作从容地问着。
“嗯。”
微弱的火光映衬着青年干净明朗的面容，他微微垂着脑袋，眸光透着坚毅的光泽。
从来没见过他露出此般神情。
柳梢梢默默地想。
他肯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她吧？
夜风温柔，青年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火焰中格外好看。
柳梢梢环着双膝，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。
容珩太勇敢无畏，若是她的话，定没有此等决心和毅力重头来过。
只不过如今看来也只是竹篮打水。
柳梢梢心中不由为容珩难过，可仍要扯着嘴角，祝愿道，“你一定会成功的。”
若他知道温缇心有所属......
她闭了闭眼。
这一刻，柳梢梢甚至都没想过任务，她只希望像容珩这般好的人，会有个很好的归宿。
*
自上半夜醒来后，睡意一直很浅。
洗漱完后，柳梢梢迫不及待想要把已知的消息说给他们听。
“所以这并不是真正的鬼火森林，真正的鬼火森林就在我们脚下？”
秦景淮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，他将地图铺开，用术法立起一面大水镜。
地图颤颤悠悠地竖了起来，镜子中的地图渐渐浮现，上面的路线果真如她说的那般，尽数都是反的。
“的确有这个可能。”。
少年盯着水镜中的地图，做下论断，他若有所思道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们得找到阵心所在，才能通往地底的那座鬼火森林。”
“我曾在书中见过，鬼火交汇，阴阳割晓，破雾方开。”
良久没有开口的少年忽地出了声，随即望向更深处的浓雾层层中。
宋凌玉并没有藏着掖着，他很干脆地指出了一条明路，“破雾后，方能知道其中奥秘。”
秦景淮自是全身心地相信对方，可容珩心中就不一样了。
他笃定宋凌玉绝非是一个简单之辈，此时出声指明方向，目的究竟是什么？
可众人都深信不疑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。况且现在又毫无头绪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。
“你没忽悠大家吧？”
柳梢梢心中虽然是高兴的，但细想下来，又不敢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。
众人不疑有他，朝宋凌玉指的方向前进着，柳梢梢故意放慢脚步，压低声音道。
“若是真骗了你们，那你是要揭露我么？”
少年恶劣地笑了下，一把捞过她的肩膀，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。
柳梢梢拧着眉头，但还是没露出不耐烦的神情，仍然扯着抹笑，“我自然是信你的。”
还是多亏他，她才能悟出关于鬼火森林的秘密，柳梢梢也没有什么好理由质疑他。
“谢谢你了。”
柳梢梢不大自在地回道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少年指尖抵了抵耳垂，脑袋微微朝她的方向侧着。
细细碎碎的乌发垂落至她的脖颈后，柳梢梢微微蹙着眉，踮起脚飞快道，“谢谢！”
少女的气息忽地一瞬朝他接近，宋凌玉微微顿了下，垂着额头，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以前怎么没发现，她这么可爱？垂着脑袋，乌黑柔顺如瀑布的发丝像只秋千似的，左摇右晃，满脸春风。
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愉悦起来。
*
浓雾阵阵。
越往里走，不仅从密密仄仄的树叶缝隙中投射出来的光芒极为瑰丽，就连空气也愈发湿冷粘腻起来。
那感觉像是丛林深处，有一头巨大的冷血动物死死地盯着的感觉。
自从她同宋凌玉说那件事后，少年似是不再反感她动不动就扯他袖口，拽他衣摆。
他也很自觉地没有再提及在山上时，禁止靠近他的禁忌。
柳梢梢觉得奇怪，同时又觉得是不是因为她现在算是他的同盟，所以勉强也就忍了过去。
“周围有妖气。”
青年忽地开口。
柳梢梢几乎不能感受到妖气的存在，闻言，她瞬间紧张起来，离宋凌玉靠得近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