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柳梢梢有些看不懂他。
空荡荡的殿堂，除却那几盏幽幽烛火便什么也不剩，蜷缩在床面上，对着那面映照着她的白花花墙面，柳梢梢怎样都睡不着。
想到少年黯淡下的眸光，大夫轻声的叮嘱，柳梢梢点点头，接受着他亲手喂来的药物。
她的身子失血过多，有些虚弱，故而会不时头晕。
可是听见寒鸦东张西望得飞了进来，扑腾翅膀，苦口婆心地给她指了条明路。
“现在主人给你煮药去了，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聊一聊。”
“你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对吧？”，寒鸦问。
“不巧，刚和他达成交易，只要回凌云派拿回剩余的九灵玉碎片，他就放我离开。”
柳梢梢别过脑袋，冷声道。
“这不是你担心的事，那些碎片靠主人自己就能拿回来，我想问的是，你会站在主人这边对吧？”
“……”
寒鸦拧着眉头，“你怎么不说话？”
“我不会为虎作伥的。”
那小黑鸟看上去有些义愤填膺，“为什么？待在这里不好吗？”
“哪里都不好。”
柳梢梢垂下眉睫，轻声道。
殿堂忽地冷了下来，就连烛火也颤抖一番。
宽肩窄腰的少年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，蒸腾的白气汩汩升起，氤氲了少年昳丽浓烈的面容。
寒鸦说，是他亲*自熬的药。
柳梢梢不由得捏紧掌心。
“我，我自己来。”
少年却恍然无闻，自顾自地坐在她身旁，“想走可以随时走，先把药喝了。”
少年面上看不出喜怒。
话音刚落，一张符纸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手心，像是定心剂似的。
那是回凌云派的符纸。
“张嘴。”
少年动作轻柔，边舀着汤药，边道，“一月期内没完成，便要心甘情愿待在这魔界。”
“我……明白。”
边吞咽着汤药，边盯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君。
柳梢梢似乎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端详过他的脸，少年似乎比从前清瘦了些，面颊微微凹陷，眉眼也比从前更加冷淡。
她还没开口说些什么，少年便把汤碗放在托盘上，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。
柳梢梢没有立即离开。
或许觉得来都来了，睡一觉再走也不迟，可汤药入肚，她丝毫没有想睡的欲望。
……算了。
还是早点回去，别让她们担心了。
第53章
他好像在说，别走
柳梢梢回到了草原。
时间不赶巧，天空才蒙蒙亮，她看见宛如废墟般的营地，又看见西边的湖泊已而消失。
传音手链倒是能用。
柳梢梢盯着手链修补过的痕迹，又想起少年过分瘦削的身形。
她还是心软。
御剑去了附近最近的集市，买了些小吃，又用符纸传回了魔界。
符纸传送点仍在大殿，而不是密室里的房间，故而少年闭目打坐的模样，全部落在了少女的眼中。
殿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。
少年似有所觉，睁开眼睛。
“我只是来送些食物的，送完就走。”
柳梢梢抱着那些东西，本想放下就跑，没曾想偌大的殿堂，竟然一个桌子也没有。
她噔噔噔上了台阶，站在宋凌玉面前。
少年抬起眼睫，漆黑深邃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，目光明明很淡，可似是要把她灼出个洞。
柳梢梢心慌意乱地往他怀里一塞。
“好好吃饭。”
少女抿了抿唇，像是掩饰什么，飞快道，“太瘦了不好看。”
……
*
与温缇成功碰上了面，御剑回到凌云派已经过了两日。
派内倒是如往日般祥和，魔界的动乱似乎没有对弟子们的修炼造成影响。
可能是掌门把消息控制得很好的缘故，魔徒潜入凌云派的消息只有鲜少人数知晓。
“梢梢，你终于回来啦！”
芙蕖早早就在山门候着，柳梢梢还看见了容珩，白衣飘逸，神情冷淡，可在看见她的那瞬，便如春雪融化般柔和下来。
只是没想到，他会替她瞒着，明明是一个那么不会说谎的人。
“嗯，我回来了。”
柳梢梢弯起眉，将在魔界发生的不开心抛之脑后。
芙蕖拉着她在凌云派大逛特逛，大聊特聊，修道场多加了休息区，练剑场的剑不知被谁偷了害得长老又多加一道禁制，药修的花圃一夜被薅得精光……
听着她熟悉的，嗔怪的，夸张的语气，柳梢梢也笑了出来。
“终于真心笑了啊。”
芙蕖拉着她的手，“感觉这趟下山，你比从前变了许多。”
“是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柳梢梢愣了下，微笑着摇头。
她不想让任何人担心。
残阳透过细碎的树影落下来，柳梢梢看着芙蕖，牵起她的手，“放心，我可以解决。”
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，原来都被看出来了啊。
少女笑着垂下眉睫，鸦羽遮住了她隐晦的目光，她似乎说了些什么，但是芙蕖没太听清。
“你快些回去吧，天快黑了。”
柳梢梢的住处正好用她的院落相反，芙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，依依不舍地回头望她。
她的确变了不少。
芙蕖想。
可她又说不上是哪里变了。
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，能与之交流的话题愈发少起来，芙蕖也看不懂她了。
总归是回来了。
芙蕖心里默默地想。
只要再次熟悉山上的生活，一切……肯定都会好起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