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急忙赶去,撩襟半蹲,语气夹杂着几分敦促,“我背你。”
少女抬起脑袋,只见青年已而蹲下,语气之间满是担忧。
柳梢梢连摆手的力气也没有,声音堵在喉咙里,发不出一分。
『小七:没想到在这里耗了这么长的时间,再不和宋凌玉碰面的话......全都完了』
天知道时间过得如此快......柳梢梢只后悔当初没多存些生命值。
眩晕感如潮水阵阵朝她拍过,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越来越暗,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......
*
潮湿的雨后黄昏。
树叶静止不动,层峦叠嶂,油画般的艳丽古怪色彩。
灌木丛旁,少年满身泥泞匍匐于地,苍白的指尖死死地抓在地面,青筋毕露。
泥水漾着似有若无的红色,少年脸蛋稚嫩,却染上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血痕。
周遭安静地可怕。
柳梢梢迷茫地环顾四周,不远处,一名青裳少女眉眼弯弯,对着手中灵草露出满意的笑。
少女身材纤瘦,腕骨更是明显,过分白皙的肤色泛着淡淡的薄红。
柳梢梢微微拧眉,福灵心至地望向泥潭中的少年,心跳慢了半拍。
“这是哪儿?”
『梦魇。』
系统道,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魇。』
这不会就是宋凌玉和“柳梢梢”一开始结仇的地方吧......?
柳梢梢浑身呈现半透明状,身上还穿着那可笑多余的喜袍,在一旁像观众似的,傻乎乎地干瞪着。
只见少女腕上的传音手链隐隐发光,手链传来一道急促的女声。
“东西拿到手了吗?”
“柳梢梢”声音轻快,晃了晃手臂:“自然。”
“我在灵境入口等你,快些来。”
手链中话音落下,浑身血污的少年艰难支起手臂,似是还要争上一争,可明显体力不支,又重重倒下。
“别费劲了,灵境试炼本就弱肉强食,你若不变强也只有任由他人欺负的份儿。”
终归只是个屁点大的孩子,“柳梢梢”叹了口气,“也别说我欺负你,这东西就权当交换了。”
明艳少女随手将手中的玉佩随意一丢,正巧砸在少年满是泥泞的半边脸蛋。
他躺在泥上,也不挣扎了,自暴自弃地躺在原处,脸上的玉佩也顺势滑落,跌入泥潭。
『原来这枚玉佩......是这样来的啊。』
柳梢梢见过宋凌玉腰间的玉佩,那时候就在想这枚玉佩看上去有点像女子的款式。
当时还以为是温缇赠给他的,没成想,竟出自一个恶毒女配之手。
身后远远传来嬉笑打骂的声音,柳梢梢惊诧道:“这儿什么时候藏了人?”
他们似乎窝在草丛后面很久了,少男少女们不耐烦地扯下发丝上的碎叶。
“蹲了半晌,原来就这,真是没趣。”
人群中,传来几道杂乱的声音。
寂静的山崖中,为首弟子隔着空气,遥遥指着御剑少女离去的背影,语气颇为好笑。
“那可是大师姐,百年难遇的内门弟子!你怎么敢同她斗?”
随机又扭头朝着其他人说:“要我就把那灵草恭恭敬敬地献过去,还能在大人物面前混个眼熟,说你蠢笨如猪,果真如此。”
也不知是少年哪一句戳中了少男少女们的笑点,无一不低头笑着。
少年像死了般,睁着灰蒙蒙的眼睛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——
仿佛在听空气讲话。
交换的玉佩被为首弟子夺走。
少年不做任何回应的姿态也惹恼众人,换来一场拳打脚踢。
潮湿的泥土浸满了他的鲜血,少年乌黑的发丝宛如海草般湿漉漉地嵌在土壤中。
柳梢梢下意识想要扶住他,指尖却虚虚地从他的身体穿过。
旋即画面一转,四周又变得漆黑一片,柳梢梢过了一阵才适应夜晚的光线。
她甫一睁眼,竟是自己正在作恶,抬起的手似乎想要将温缇推进去。
洞口幽邃,高如悬崖。
可此时柳梢梢根本来不及收手,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操纵,不加犹豫,伸手推去。
直到一把短剑划过手腕,光滑的皮肤瞬间破了口子,汩汩冒血,她才重新掌握身体的主动权。
疼痛让她的大脑暂时失去思考,柳梢梢捂着受伤的手臂,下意识看向短剑飞来的方向,愣住了。
气氛使然,正与恶的鸿沟将他们划分成两个阵营,她看着对面熟悉的两张面孔,眼神中饱含着深痛恶绝和挣扎。
眼神撞上的一瞬,柳梢梢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,也不知道要如何做,只傻傻地离在原处,像是等待发落的囚奴。
“亲眼被我撞见,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?”
精致漂亮的少年语气尽是不满和厌恶。
柳梢梢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出她此时正在梦境中。
心中的喜怒哀乐都被梦中的少年牵着鼻子走,她根本分不出一点理智,让她仔细思考如今是怎样的状况。
强烈的沮丧和绝望涌入心头——
那些事她分明从未做过,却平白无故安上了这么一个名头。
她才想起来该要说清楚才是,她从未做过那些事,可千言万语堵在心头,临到最后只是嘴唇动了动,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。
面前之人的耐性一点点消磨殆尽,他抬剑,直直地对着她。
“你为何不解释,是心虚了么?”
她摸着声带的震动,着急得都快哭了,却还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宋凌玉冷笑一声,就连容珩也露出难过又决绝的神情,闭着眼睛别过头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