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升起幽幽蓝光,黑袍将士又出现在红毯两侧,偌大的庄严宫殿,仿若什么都没发生。
魔蜥耳朵一阵嗡鸣,惊恐地抬起眼睫。
再眨眼,地上多了一滩尘粉,风吹过,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。
魔蜥的九灵玉碎片悬在半空中,晃晃悠悠的,像是海里几经沉浮的宝藏。
九灵玉散发的微弱光芒像是诱饵,落在一双双贪婪的红目中,底下的人蠢蠢欲动,目目相觑,像一只只绷紧的弓,随时打算蓄势而动。
可又看见高台上的少年时,那些丑陋阴暗的心思也只能收回肚子里。
魔与魔之间有着天生的感应,倒也能立马发现空荡的大堂内少了谁的气息。
高台下有着反叛心思的长老不由一阵恶寒,掩在黑袍之下的双腿也不由颤抖起来。
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自由散漫的美少年身上,施展这股参天强压,少年神色与平常无异,不费吹灰之力。
相反他支着流畅的下颚,神色平静,将他们贪婪害怕的神情一览无余。
寒鸦在一旁灯柱上扑着翅膀,它哼了一声,嘚瑟道,“我家主人可一月未到就集齐了五枚,这区区一片还不够塞牙缝的!”
它啐了一口,“要不是因为他,主人本来还能多拿一片!”
闻言,众人露出震惊的神色,尤其是在看见魔蜥的碎片飞向高台,从少年手中剩余的那些结合一体时。
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多的九灵玉碎片。
狸长老抽了口气,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行着跪拜大礼。
他扯着嗓子道:“我狸妖一族全供尊上驱使,望尊上恕免我等有眼无珠之罪!”
狸妖话音刚落,便纷纷传来惊恐又尊敬的高呼声,一浪接着一浪。
“恕我等有眼无珠之罪!”
魔物无不匍匐在地,高呼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内,不绝如缕。
少年睥睨一众魔徒,漆黑深邃的眸子不含情绪地望向埋着头颤颤发抖的魔物。
宋凌玉垂下长睫,敛去嘴角笑意,如冰击玉的声音穿透每个魔物的耳膜,就连在大殿之外盘旋的巨龙也为之颤抖。
“魔蜥的下场想必大家都瞧见了,大家做什么之前,最好考虑考虑后果。”
少年拖长语调,漫不经心的视线一扫众人,他缓缓走下台阶,“所以,”
他顿了顿,忽地笑了出来,“昨日是谁想方设法联系我的?”
狸妖剧烈一抖,匍匐在地的指尖变得青白起来。
魔物本是各自为营,实力说话,无人回答是不可能的,为了保命不惹怒实力强大之人,少不了落井下石之徒。
狸奴心中忐忑万分,思忖着年不经事的少年总会给它半分薄面,毕竟他能坐上魔尊的位置,少不了他父亲的推波助澜,如今他父亲已死,偌大的狸族全落到了他的肩头,他不能死。
于是他鼓起勇气,笑脸巴巴地抬起脑袋,“是我......”
还没等他说完狸奴还维持那张堆满笑容的丑脸凝滞了。
寒鸦长老瞧见地面咕噜咕噜滚到他腿边的那只脑袋,啐了一口晦气,一巴掌扇得老远,正巧撞在寒鸦立着的那根灯柱下。
小黑豆厌恶地瞥了一眼,扑腾翅膀,飞至少年肩头。
它安静地梳着羽毛,可心里却小声嘀咕着,“杀了他对主人也没好处啊......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聪明了?”
寒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主人眉宇缓和的面容,晃了晃脑袋,将脑海里不可能发生的猜测一挥而散。
*
一个月后。
澎泽湖。
码头人来人往,青壮年搬着货物上船,豆大的汗珠顺着膀子落下。
少女坐在岸边的荫处,一边吃着西瓜,一边打着浪。
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,飞到少女的身旁,衔着微型木筒,丢下就飞走了。
“哎!”
少女咋了咋舌,小声嘀咕着。
真是和它主人一样,不近人情。
她放下西瓜皮,打开木筒里的纸条,摊展而开。
只见本是白花花的纸面,刹那间浮现出一笔一划的字迹。
『此处无异。』
她松了口气,朝树上欢快地招招手。
只见小黑鸟东张西望,从枝头飞落,偷感十足地碎步跳到她身边,飞快衔起木筒,一溜烟飞走了。
她没趣地叹了口气。
“妮儿,你咋一整天搁这待着,等你阿哥嘛?”
一个颇为面熟的大哥俯身拿过树荫下的水壶,少女坐在一旁大树底下,正手持偌大的荷叶扇着风。
少女操着一口流利的乡音,欢快道:“俺在钓美人鱼捏,听说前段日子不少人钓着了,俺也来试试。”
“美人鱼是甭想了,都是假的嘞!”
壮年咕咕喝了大半壶水,提着白毛巾大大咧咧地擦汗。
少女脸蛋红扑扑的,喜滋滋道:“俺就试试,要是真钓上来了,俺家就多个弟媳嘞!”
她的目光触及远方,像是瞧见什么,忽地又弱下来。
“俺阿弟来了,我先走了!”
少女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,手里把弄的渔杆朝草地一丢,赶忙朝前迎去。
果不其然,迎面走来个肩宽腿长的少年,模样精致,肤色白皙,看上去不像是做重活的,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。
“我们回家。”
少年目光冷淡,只轻轻扫一眼,汉子便觉浑身时彻骨的寒,连炎炎夏日的高温也散了个干净。
“好嘛好嘛。”
少女像是习惯般,撒娇似的拉了拉少年的衣角,并肩而行。
等远去,不见人影。
柳梢梢才退避三舍般,松开了拽着衣袖的指尖,语气颇为不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