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弟怎么不让我问下去?”
“师姐觉得可以问出些什么?”
宋凌玉一身朴素布衣,向来配着的白玉莲头冠也被卸下来,换上简简单单的白布条,但看上去还是同那些运货工人有着天壤之别。
柳梢梢嘟着嘴不满道,“自然是近些日子的失踪案!”
“那人我打听清楚了,世代务农,心思单纯,量你如何套话也问不出什么。”
柳梢梢一时语塞,“那他也是第一个同我说话的人!”
她只觉得人生凄凉。
不像温缇会做灯笼,容珩会做藤人。
大家都能维持生计,只她一个什么也不会。
众人见她沮丧,便被分来获取情报。
当然,众人之中不包括宋凌玉。
“澎泽镇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女郎,出现生面孔,难免心有芥蒂。”
“我总不会把他们抓去卖吧?”
柳梢梢暗自生闷气,自言自语道:“我这副长相一看就是老实人,他们何来的芥蒂可言?”
宋凌玉没有反驳,轻描淡写道:“我倒没觉得师姐长得老实。”
柳梢梢一时噎住,“那你觉得用什么形容词才算好?”
宋凌玉斜斜地睨了她一眼,不假思索,“平平无奇。”
她的这副皮囊......的确不该自讨苦吃。
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,柳梢梢心里泛起一层酸水。
“那师弟觉得,以后你喜欢上一个长相平平的女子的概率能有几成......?”
“不会。”
宋凌玉嗓音平静,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:“你的假设一开始就不成立。”
柳梢梢撇了撇嘴,飞速道:“我要去看看温缇做的灯笼卖的怎样了,你自己一个人走吧!”
意料之中,少年果然没有挽留。
她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,失落地垂下眼帘。
柳梢梢故意支开少年,不是为了别的,澎泽镇不远处便是一座深山,灵气逼人。
她寻了荫处,蹲在草地上拿出藏在袖口许久,已而皱巴巴的地图。
柳梢梢可不想欠宋凌玉什么的,一物还一物,若是她取来百年难遇的灵药,想必宋凌玉的态度也能缓和些。
她打起精神,深吸一口气。
夜幕渐渐拢下来,血红色的余晖落在深山的尽头,像是朦朦胧胧铺了层轻纱。
柳梢梢拄着树枝,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汗。
山巅陡峭,坡度很大。
少女小心翼翼地扶着树枝,走得极慢。
这种地方虽是第一次来,但她可做足了准备。
此处几里外便是一处陡崖,沿着东边一直走,就能看见一棵歪脖子树,歪脖子树斜对面就是一块无字石碑,沿着石碑再往前走,就能找到想要的东西。
辽阔的深山中,她的身影衬托得愈发渺小。
少女喘着匀气,艰难地扶着枝干。
隐匿枝叶下的小蛇似是受了惊吓,躲在一旁蠢蠢欲动。
小动物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,吐着红杏,直奔少女纤细漂亮的脖颈。
柳梢梢条件反射往后躲,一不留神,便被粗壮的树根绊倒,摔了狠狠一记。
她龇牙咧嘴地摸着臀部,心有余悸地盯着被甩下的小蛇。
“还好反应快。”
她甩了甩手臂上的草屑,一瘸一拐地扶着枝干爬起来,“真疼啊。”
但眼见着雪薇花近在咫尺,腿上的那些伤似乎都不算什么了。
“再拖下去天就黑了,得速战速决才是。”
陡峭的岩壁直冲云霄,云雾缭绕。
很幸运,一路上没有什么阻碍,十分顺利地取到了心心念念的灵草。
“呼,终于够着了。”
柳梢梢踮脚丈量着,沿着石壁上的藤蔓,手脚并用慢慢攀爬。
按道理,这种宝物周围应当是有守护兽的,可不知为何,迟迟不见踪影。
柳梢梢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——
或许是她运气好。
正在她想着如何把这株灵草带回去时,发顶正上端划过一道巨大的阴影。
柳梢梢下意识仰了仰脖子。
那庞然大物......是什么?
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上去,把那株灵草塞进怀里,才得出功夫仔细瞧。 !
一声类似鹰隼的鸟叫声透过耳膜传进脑袋里。
大脑登时一片空白。
柳梢梢抱着灵草撒腿就跑。
哐当!
眼前的障碍物所幸没有很硬,不过这一下还是把她撞得眼冒金星。
“你在干嘛?”
耳畔悠悠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音,刻薄尖酸,带着些趾高气扬的尾音——
她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想念秦景淮。
他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她的面前,柳梢梢吓得眼泪都快冒出来,颤颤悠悠地指着身后,“有大鸟追我!”
“哪儿?”
秦景淮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环顾四周,声音也莫名有些拘谨起来:“嚯,还真是个大鸟。”
“你有办法对付它吗?”
柳梢梢踉跄爬起。
一向爱耍风头的少年,此时却反常地默不作声。
她心里忽地冒出一些不好的预感。
“我......目前不太允许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柳梢梢咽了口唾沫,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鸟,呼着翅膀卷起一阵风。
树叶齐刷刷往他们门面上打,柳梢梢“呸呸”几声,甩开发丝上的枯叶。
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,深吸一口气,“跑!”
*
秦景淮睁开眼时,夜色朦胧,周围隐隐约约能听见水声。
他扶了扶自己的脑袋,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