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乌发银环，耳垂镶玉，异域风情，看上去有些局促。
方才的那些话，说多了也算有点矫情，柳梢梢挠了挠耳朵，生硬地转移话题，“还没问你为什么会下山呢，而且......你身上的灵力呢？”
她续道：“是受伤了吗？”
秦景淮回过神，移开目光，若无其事道：“只是不小心误食了王师兄新研制的的药，听说这里有解药，我就来了，没曾想碰上了你。”
少年故作镇定地移开目光。
解药？
柳梢梢自是有些不太相信。
毕竟门派药修可不是花拳绣腿，哪里还用得上他这少爷亲自来寻？
她这般想着，少年却又开了口，“当然还有一事你尚不知，自你们下山后，没几日上仙又颁布神谕了。”
柳梢梢眸中露出几分迷茫。
秦景淮顿了顿，神色仍有些不大自在：“具体内容只有掌门知晓，未曾放出消息。”
柳梢梢心里头复杂得很。
她皱了皱眉头，若有所思道：“那这突然冒出的神谕，你觉得是福是祸？”
他的思绪蓦地回道那天光通明的一夜，凌云派的每一个弟子都看见了方寸山的异样，却又被结界隔绝在外。
谁也不知道方寸山发生了何事。
秦景淮摇摇头，神色也不由凝重：“谁知道呢，但总归透着些蹊跷。”
山洞一时陷入了沉默，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和偶尔滴落的水珠声。
柳梢梢打破寂静，问道：“那接下来如何打算？”
秦景淮耸耸肩：“先寻到解药恢复灵力，再从这天坑爬上去吧。”
柳梢梢起身在山洞中摸索起来，边乐观地说着：“这里常年潮湿，最适合灵草生长，说不定解药就在附近呢。”
秦景淮从怀里拿出张绘有灵草的画纸，是下山时王师兄塞给他的。
少女接过瞅了一眼，牢记于心，开始行动起来。
不多时，柳梢梢惊喜地喊道：“景淮，这边好像有几株！”
寂静的山洞里，少女的声音格外清亮。
秦景淮脸上有些发烫，旋即回过神，快步走过，查看一番后讶道：“真被你找着了。”
柳梢梢“嘿嘿”笑了一下。
『宿主你真是“钱”多的没处花。』
『有什么办法呢，要是他不恢复灵力，我们都得困在这。』
两人赶忙将草药采集下来，柳梢梢帮忙处理着草药，秦景淮则在一旁打坐调息。
待草药处理好，秦景淮服下，脸上的气色渐渐好转。
“感觉如何？”，柳梢梢关切地问。
秦景淮睁开眼睛，微微一笑：“好多了。”
“那你能出去吗？”，柳梢梢急切地问道，眸中满是纠结，“我的手链摔坏了，天已经黑了，他们肯定会担心......”
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宋凌玉担忧紧张的脸。
柳梢梢连自己都被吓了跳，晃了晃脑袋，把那些画面统统倒空。
他只会为温缇担心，哪里会为她？
缓缓攀上的糟糕情绪，在少年站起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我试试看。”
......
“抓住木藤，我拉你上来。”
柳梢梢手脚并用，好不容易才爬上去，狼狈地匍在地上，喘着粗气。
“过来，我给你上药。”
秦景淮伸手扶她，视线不经意掠过她脸颊上的擦痕上。
他皱了皱眉头，“脸上的伤口不尽快处理，就要留疤了。”
柳梢梢连忙点头表示同意。
他们寻了一处干净的泉水，借着月色和飞舞的萤光，柳梢梢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，仰着脑袋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。
“疼吗？”
少年声音很轻，鼻音有些闷闷的，像是叶子的绒毛划过心间。
“不疼。”
宋凌玉注意她渐渐拧紧的眉头，轻轻颤动的鸦羽恍若一把黑色的小扇子。
他移开目光，闷声笑了一下。
夜露顺着叶子滑落，少女的发丝被风吹拂着。
秦景淮下意识替少女拨开碎发，冰凉的耳坠在指尖划过，然后是带着一些温热的触感，如蜻蜓点水般。
他像是摸着了滚烫的火苗，急忙缩手，“这头发真碍事，下次不如剪了。”
柳梢梢连忙睁眼，珍贵地抱着怀里垂落的头发，“哪里碍事了，我巴不得再留长点才好看呢，你可别给我剪了。”
秦景淮见她似是并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事，还在同他斗嘴，少年心里默默松了口气。
不知何时，一只莹蓝色的蝴蝶落在少女肩头，羽翅扑闪，落下一片星星点点的莹粉。
她的眸色也被微光衬得像宝蓝的矿石般，闪闪发亮。
“师姐。”
陡然间，熟悉的声音搁着彼岸飘过。
柳梢梢蓦然抬起脑袋，搁着溪水，朝对岸望去。
少年宽肩窄腰，通身玄色，晦暗难明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，像是黑夜里最明亮的一颗黑曜石。
她的动作显然顿了一下，喜出望外，“凌玉，你来找我啦！”
少女突然有了精神，熟练地提溜衣裙，从溪面欢快地踏踏而过。
水花溅了秦景淮一身。
他拧着眉头，隔岸望去。
少女欢快地踩着水浪，朝少年极力奔去，发顶的珠钗也恣意欢舞着，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。
秦景淮继而将目光落在暗处的少年身上，他缓缓从黑暗走出，神色与往常不太相似，像是蓄势待发的野狼，润泽漆黑的眸中含着些许不怒自威的愠色。
他狐疑地盯着他们二人，忽地想起下山前，弟子们之间传的流言。
溪面像是铺上一层薄薄的碎银，几经闪烁，随着波动的湖面沉入河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