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着头不敢言语,看见柳折进门,更是缩了缩脖子,向后退去。
柳折见他这模样,也都明白了,抱胸靠在门边来回打量他们几眼,意有所指道:“若名字与容貌都是假的,情意又能有几分是真?”
赵丰年在他身后进门,完完整整地将这句收入耳中,不由得轻咳一声,而后开口道:“纪泯,把脸洗了去。”
孙子喻闻言一愣,重复道:“纪泯?”
柳折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陶安居二人表情,淡淡道:“子喻,我们可不能这么叫。”
说着,他又看向孔吉,“对吧,纪神偷?”
孔吉,也就是纪泯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想和孙子喻说话也不敢,想让柳折嘴上留情更怕,只好回头看向墙边人,委屈道:“青田,救我。”
江青田没搭理他,兀自摸下巴思考着,须臾,猛地一拍大腿,震惊道:“你竟是纪妙空!”
……
纪泯干笑道:“别喊这么大声,叫我纪泯就可。”
孙子喻侧过身来,仰头看他,“这是真名?”
纪泯登时蹲下来伏在他腿上,恨不得对天发誓,“子喻,我向你保证,这绝对是。”
柳折冷哼一声,“世人皆以为纪妙空被白道追杀,正四处逃窜,谁能想到,他正躲在我这破店里。”
陶安居支着伤腿站起来,遥遥冲柳折一拱手,低头道:“柳掌柜,我们实在无意将客栈牵扯进来,只是事出有因……”
说到此处,他状似不经意地抬眸看一眼房门方向,又迅速敛起,再拱手道:“柳掌柜,实在对不住。”
他这话细细听来则全是废话,柳折缓步走到桌旁,推开纪泯,凉凉道:“你一个徒弟招惹我账房,一个徒弟招惹我弟弟,如今和我说实在无意?”
陶安居:“……”
半晌后,他才叹一口气,“是我管教不力。”
那边,纪泯已绕了个大圈躲开柳折,又蹲到孙子喻另一边,轻声道:“子喻,旁的你如何都好,可秘籍真不是我偷的。”
孙子喻与江青田关系甚好,往常也听说了不少纪妙空的传奇故事,如今那传奇正蹲在自己身旁,可怜兮兮地让自己相信他,这感觉实在太过奇妙。
他一时理不清思绪,心乱如麻。
片刻后,孙子喻站起身来,看纪泯一眼,“我先想一想。”
说完,便摆摆手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。
孙子喻一走,霎时间,桌边便只剩蹲得有点脚麻的纪泯,和一脸淡漠的柳折。
纪泯有些尴尬,抿了抿嘴站起身来,向柳折一拱手,“掌柜的,改头换面实在是迫不得已,可我绝不会伤害子喻,请你信我。”
柳折瞥他一眼,随后坐到椅子上,翻开桌上最后一个茶杯,淡淡道:“你们这几人可真有趣,都让我信你们。”
说着,他提起茶壶倒茶,又饮酒似的仰头一口喝完。
茶水早已凉透,激得心更寒。
柳折放下茶杯,偏头看向赵丰年,眼中尽是苦涩。
须臾,他收回眼神,起身道:“都走了,别打扰他们休息。”
江青田心里记挂孙子喻,闻言便和何宴一起急匆匆地走出门去。
柳归云那边,也放开了陶万里的手,准备起身。
陶万里一慌,连忙又牵起他,“归云,我容貌与姓名都是真的,和师兄不一样。”
纪泯:“……”
柳折已站回赵丰年身旁,与他无声对视着,此刻听见这话,便凉凉道:“当铺学徒的身份也是真的?”
陶万里:“……”不是早就知道了吗!
见柳折已经开始翻旧账,赵丰年怕几个人越说越错,赶忙开口道:“归云,你今天也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柳归云垂眸点头,再次松开陶万里的手。
送完所有人出门,柳折也抬腿要走,谁知,又被赵丰年抬手拦住。
这动作近来太过熟悉,柳折怔了怔,才微微抬头看向他,问道:“王爷,有何要事?”
他语气平淡,也无了刚才那挥拳的气势,似是连瞪他一眼都欠奉。
赵丰年看他许久,最终还是又放下了手,摇头道:“无事,掌柜的早些休息。”
柳折移开视线,朗声道:“念在各位身上有伤,可再在此休息三日。三日后,从哪来,回哪去。”
他最后半句说得极轻,仿若只说给一个人听。
紧接着,柳折也再不看任何人,说完这句话,便缓步离开。
赵丰年回身关门,其他几人立时间走上前来。
纪泯拉成个苦瓜脸,“王爷,连你都暴露了,这下我们可如何是好?”
他那模样本就古怪,耷拉下嘴角更是怪异,赵丰年没好气地推他一把,“先去把脸弄干净再来,这什么样子。”
提及这个,陶安居也是气不打一出来,伸手又一推纪泯,骂道:“我早说了,让你平时多练习练习手艺,别总跟着你哥那浑人瞎跑,这下可好,丢人!”
纪泯越听越委屈,明明今日事发突然,他也是超常发挥才弄出来这副模样,便嘟囔道:“下次把哥也弄成这样,一回家吓死你。”
陶安居自是听见了,扬手就要揪他的耳朵。
陶万里连忙过来打圆场,抬手接过陶安居的手,笑道:“师父别动气,师兄开玩笑的,您身上有伤,我们先坐下。”
纪泯撇撇嘴,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打水洗脸。
等他摘掉脸上装扮,洗净脸回到房内,赵丰年已和房内二人交代到之后去处,“钟九崖明日会来接几位,有他在,魔教的人想必不敢轻易动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