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爱一个人,或不再爱一个人,都不过一朝生,一朝死,一朝喜,一朝悲。
以为自家郡主已然移情别恋,理智叫宝欢忘却前尘,可十多年的习惯并不好改,“可是郡主,太子殿下......”
薛家变故后,宝欢被发卖出去,清楚自己兜兜转转,得亏了太子手底下的人施以援手,她才能捡回一条命。
也因她是自家郡主身边最亲近的婢女,太子那边才肯冒险施以援手。
“奴婢原以为,自己会和郡主一起南下榕城......”
榕城有薛窈夭的外祖,舅舅,表哥表姐们。
那也是傅廷渊安排好的一条“退路”。
但如今,事情已发生了太多变数。
一时间想去理,也不知该从何着手。
若是没有江揽州。
薛窈夭不确定自己能否从京师平安地走到幽州,她始终忘不了流放路上那几场截杀,若是没有“商旅”和穆家兄妹,单凭曹顺和流放队伍......
“宝欢,我没法离开江揽州了......”
对他是男女之情也好,纯粹交易也罢,就像江揽州自己说的,在她找上他的那一天起,她就已经无法回头。
回头没有傅廷渊,没有镇国公府,也没有家。
“忘记过去吧。”
说出这句话时,薛窈夭并未料到,待江揽州在骆水一带巡防完毕,结束了他的官场应酬和人情交游,一行人重新启程返回北境王府时——
过去会找上她来。
不过在这之前,返回央都的途中还发生了不少事情。
给薛窈夭留下印象最深的,莫过于璃山。
彼时经过璃山脚下,恰逢当地百姓在举行“冬祭”,沿途有不少花车游行,镇上百姓们纷纷出城行香。
毫无疑问,每个地方皆有各自的奇怪习俗。
好比薛窈夭从前听闻南疆盛行巫蛊之术,北境则有将牲畜献祭天神的传统。
所求无非是风调雨顺,粮食丰收,天降恩泽,庇佑我平安顺遂发财开张娶妻生子六畜兴旺无病无灾诸此如类。
“姑娘是外地人哇?”
“那难怪你不知道,咱们这冬祭节可不只是冬祭,大家出城行香,是因咱们璃山山南的凌华寺中,可是住了位不得了的大法师呐!”
传闻大法师高深莫测,通晓万事,尤其擅长给人算命卜卦,却只在每年冬祭才会露面一次,且只卜有缘人,可谓机会难得。
难怪百姓们会趋之若鹜。
靠在车架上,江揽州一双凤眸黑漆漆的。
眼看他的王妃用一口官话配合手势跟当地百姓交流,他手里把玩着才在街头买下的泥彩娃娃,恍觉日子美好得不像话。
又心说人这个东西,是真的会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她一次次令他痛楚,又一次次吻过他结痂。像个没心没肺的掠夺者,调皮娇纵,不讲道理,却稳稳踩在他心脏上。
甚至她什么都不做,只需存在于他视线之中。
江揽州便觉人生圆满。
没过片刻,顶着防风的帷幕返回来后,将听来的见闻复述一遍,薛窈夭眉飞色舞,“殿下感兴趣吗?”
将元凌眼馋了半天的限量款娃娃递给她,江揽州手中无物,便又随手把玩膝盖旁元凌的脑袋,语气淡淡说,“本王不信神佛。”
话音刚落,方才不自觉跟着薛窈夭围过来的妇人们登时七嘴八舌,“不信神佛也没关系,大法师可不止是会算命哦,还会算姻缘呐,很准的!”
“这位是小娘子的情郎吧?这生得......”
言辞匮乏,妇人门不知如何形容,但个个眼睛发直,满面红光。有人打趣说,“孩子都这么大了,哪里是情郎,定是夫妻才对!”
“听闻被大法师算过姻缘的夫妻,都会一生情路顺遂,恩爱白头呢!”
“哈哈,是吗?”被妇人门热情包围,薛窈夭瞄了眼那一脸冷峻的男人,回头解释说,“大家误会啦,这人才不是我夫君,他是我弟弟呢,有血缘关系的那种!”
听她胡说八道的萧夙穆言:“......”
“弟弟?”
“哎哟,这误会可大了!”
“那姑娘您弟弟贵庚几何?家住何处?可有娶妻?是这样的,我家有个妹子......”
“抱歉。”将人轻飘飘拽出人群,江揽州似笑非笑,“在下已与姐姐私定终生。”
妇人们:“啊?”
男人一袭墨狐大氅,风度翩翩:“凌云寺是么?确定能算准姻缘?”
。
璃山半山腰,已是午后了。
凌云寺外人流如织,小摊贩们四下叫卖。
居然还要排队,莫非那大法师真有点本事?
反正来都来了,是江揽州说了这一路随便玩,不赶时间的,恰逢瞳瞳和元凌二人缠着萧夙,从摊头逛到摊尾,连穆言都被小摊上的美食勾得狂咽口水。
薛窈夭倒是很愿意排这个队。
唯一困扰的就是她自己戴着帷帽面纱,没人关注她,江揽州却惹眼极了,加之求签问卦的多为妇人,那前后左右投过来的频频注视,薛窈夭恨不能立马去哪里买张面具扣男人脸上。
但既然没有面具,“哈哈,很俊对吧。”
“是我夫君啦。”
然后*在一片惊叹艳羡和各种夸赞声中,薛窈夭险些迷失自我,“哪里哪里,命好罢了。”
“没什么手段呢,全靠运气,一不小心就给遇上了。”
“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啦,纯粹是他迷恋我无法自拔,非要背弃家族和我私奔呢!”
“不错,我本来说了不用陪的,他非得跟我形影不离,没办法,就是这么黏人的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