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而卓异,勋业彪炳于战阵之间。
朕心甚慰,以汝为耀。然子今二十有一,身畔既无妻妾,亦无子属,室中更缺贤助。恰关氏有女,系吏部侍郎兼都察院左都御史关承明之女,关瑜妙,其姿容端丽,才德兼备,更倾子久矣,自请赴北境侍奉君侧。
朕特赐其为北境王妃,予正妻之位。
择良辰嘉时完礼,入皇家玉牒。
望尔二人举案齐眉,为皇室绵延福祉,为社稷增添祥瑞。
钦此——”
立在阶前,樊公公挺直了腰板,拉长的声音尖细又高亢。
伴随这道圣旨宣读完毕,北境王府的下人们皆是齐刷刷看向薛窈夭。
少女跪在地上,恍觉这日的太阳雪好像越来越大,晃得她不由有些眼晕。
先前马车上时,她还在庆幸只是皇城来了圣旨,并非自己和江揽州的事情被人走漏至京中,然而......
赐婚?
正妻?
关瑜妙?
那个少时与她有不小过节,还曾在流放路上不许役差们给薛家女眷下镣铐,以致于短短五日下来,薛家一连死了三个人的关瑜妙?
薛窈夭怀疑自己幻听了,一时竟有些头晕目眩。
直到江揽州已然接旨起身,还顺手拉了她一把。
樊公公的声音也近了许多:“奴先在这里恭喜王爷了!”
“不过王爷,那关家姑......不,是未来的北境王妃,因不适央都气候,近两日染上风寒,恐以病气冒犯王爷,故未得亲至。”
“眼下人在官署里歇着,医师和婢女们都在小心伺候着呢。”
要樊公公理解,关瑜妙此番北上,原以为自己顶多就是个侧妃、妾室,结果中途有变,天家又一道圣旨追加下来,竟让她一跃成了准北境王妃。
她近两日的确是病了不假,但隐隐拿乔,盼着北境王知情后派人去关切探望,又或将她从官署移至更好的居所,恐怕也是真的。
不过到底往后就是皇妃了,樊公公自然也不敢怠慢,将人意思传达后又告知江揽州,说那批由天家特派的官员们皆已经行在途中,大概多久能抵达央都云云。
这之后,樊公公才试探地,语气颇为恭敬地问了一句:“这位贵人......是?”
指的当然是薛窈夭。
此刻的薛窈夭狐裘在身,兜帽罩头,更有面纱遮脸,几乎只露一双眼睛来。
一众宫人和樊公公当然都没认出她。
旦见那狐裘通体纯净,无任何杂色,袖襕与门襟处皆织灿灿金纹,领上更镶宝石珠花......
那一身雍容华贵,瞧着比宫里的娘娘们也毫不逊色。大家很难不去联想近两月在央都听到的各种风闻,什么北境王在庆功宴上被一美人迷得神魂颠倒,什么坠入爱河,更夸张的还有说北境王已经娶妻,还曾带着北境王妃外出参加婚宴......
“妾身乃王爷府上美妾!”
抢在江揽州之前,
薛窈夭率先开口给自己安了个身份。
先前确定是宫里来人,她不愿从马车上下来,可江揽州不知为何,非要她同他一道接旨。
怕身份暴露会惹麻烦,她只得慌慌张张将自己简单“武装”了一通,只要他们认不出她是曾经的“宁钊郡主”即可。
也是伴随这句话。
四下除江揽州以外,竟都齐刷刷松了口气。
北境王府的下人们松了口气不难理解,樊公公及一众宫人则是上不敢违逆天家,下不敢得罪王爷,千里迢迢地跑来办差,自都不想中间出什么岔子。
“美妾”是谁他们其实并不关心也不敢关心。
只要不是真有一位“北境王妃”就好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
携着宫人们,樊公公即刻躬着身子朝薛窈夭见礼揖拜,“咱家在此见过贵人了!”
到这个地步,双方均觉有惊无险。
唯有江揽州听到“美妾”二字,又见他的王妃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,他面色沉得难看,语气也比寻常冷了几分。
“玄伦,辛嬷嬷。”
“樊公公跋涉千里,为本王婚事奔波,也算辛苦了。将人请至府中安顿下来,好生招待。”
“娶妻么,一生就这一次。”
“届时所有礼仪规制,大到婚期吉日,婚宴流程,小到新娘凤冠霞帔是否合身,样样皆不可马虎半分。”
顿了顿,视线掠过禹河上空飘飞的雪絮,男人语气讥诮,“爱妾,也算本王身边亲近之人,可有何要补充?”
爱妾二字被他咬得极重。
换作寻常薛窈夭多半是“稳”不住的。
然而圣旨圣旨,这普天之下管你是平民百姓,王孙贵胄,圣旨一到,那都是绝对的不容违逆。
而在圣旨面前,无论江揽州被赐婚这件事本身,又或关瑜妙带来的心神冲击......为全大局,都可以先暂时按捺下去。
她尽量将语气端得平和:“妾身愚笨,凡事不及王爷周全,一切但凭王爷做主。”
“只盼往后还能继续伺候王爷......和王妃姐姐,便已是妾身福气。”
自幼长在京中,薛窈夭清楚男女婚事,别说天家皇嗣了,便是世家儿女也由不得自己做主。
是以情感上虽有抵触。
理智上却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......
退一万步,她总不可能要求江揽州为了她抗旨不遵,违逆圣命。届时惹帝王疑心,别说本就依附他而活的自己,就是对江揽州本人也百害无一利。
这么想着
心绪渐渐平复下来。
穆言萧夙、一众玄甲卫士们各就各位。
辛嬷嬷跟随玄伦将樊公公和一众宫人领进府邸安置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