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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迫献身疯批弟弟后(162)

作者:风之一漾 阅读记录

也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。

一如她无法想象,从京师到北境,再到边城旦曳,将近五千里路。

哪怕星夜兼程,仅仅十二天,连跟随他的亲卫们都渐渐体力不支,在途中一个个倒下,他的身体如何吃得消,日夜驰骋不休,又究竟换了多少匹马。

江揽州也无法想象,她落入狄人手中,可能会因他而遭遇什么。

不敢去想,所以任由自己像一具空壳。

被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,永不停歇地朝着北边。

后来的记忆里,武昭元年,正月十七这晚的子夜之后。

无疑是薛窈夭生命中的至暗时刻。

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。

被傅廷渊解开脚踝锁链后,明明身子虚弱得随时都能倒下,可始终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。

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冲出房间,之后又是如何疯了似抓住一名旦曳士兵,说自己才是北境王妃,说图门坡的那个是假的。

这些信息。

当然都是从傅廷渊口中逼出来的。

她大喊穆言,玄伦,郝达,也喊江揽州的名字。

入目天旋地转,又因夜色太深,她分不清谁是谁,只记得周围很快骚动起来。

视线里人流穿梭、甲胄森寒、火把的光亮、城楼的烽火。

她也不记得自己后来是被谁抱上马背。

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抖,口中一遍遍重复,“带我去见江揽州……”

关外连绵的山脉如巨龙横卧,蜿蜒的冰河贯穿原野,像月夜下一条银白丝带,死寂又冰冷。

奔腾的马蹄从其上踏飒而过。

更远处是一片灰暗混沌,天地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,凛冽的寒风如刀子切割皮肤,口中铁锈味越来越重。

上一次坐在马背上飞速驰骋,还是从桫州到央都。

这一次依旧有穆言陪着。

心神却像一根快要绷断的弦,被前所未有的滔天恐惧所笼罩。

待坐下马匹终于驰骋过最后一片山丘。

远处城楼上的火把光亮在夜色中极为炫目。

便是“图门坡”了。

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肃杀,仿佛周围蛰伏着千军万马。

晃眼之间,她看到城楼烽火台上,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在风中飘荡。

又看到城楼下尸横遍地,血流成河。

刀光剑影和着兵戈铮鸣,血腥气浓烈到近乎冲天。

胃里陡然翻腾起来。

薛窈夭当即俯身作呕,却只呕出一嘴的血。

尚且隔着一段距离,缭乱的火把,刀光反射的乱影,闪转腾挪和不断结阵的狄军,外加城楼上不时下来的凛凛箭矢,太乱了,分明什么都看不真切。

可她还是一瞬捕捉到乱影之中,最高也最醒目的那道身影,披覆金鳞玄甲,手持长戟,在夜色和厮杀中满身浴血。

像极了她此前昏迷的半个月里,

那场场持续不断的噩梦碎片。

“江揽州……”

她喉咙嘶哑得可怕,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。

只听得穆言在马背上扬声大喝,“王妃不在狄人手中!”

“陛下,玄伦,王妃不在狄人手中!”

“她在穆言这里!”

先前陡然在旦曳城内见到薛窈夭,穆言震惊之余,想过让快马传递消息,也想过直接点燃信号器。

但此番并非两军作战,性质可谓全然不同。

没亲眼见到人,他们陛下恐怕未必能有准确判断力。想到玄伦早有部署,穆言也顾不得太多,直接将薛窈夭一并带上了。

至于她身边那男子是谁,穆言根本分不出心思顾及。

以一对百的倾轧搏杀,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时辰。

江揽州闻声回头。

与之伴随的,又一波箭矢从城楼上悉数射下。

他反手格挡,却因刹那分心,被其中一支弩箭穿胸而过。

这样一幕映入眼中,薛窈夭当即从马背上掉落。

她仿佛被人扼住咽喉,无法呼吸,却不知哪来的力气,连滚带爬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奔去。

同一时间,“护驾!”

这一声厉喝,玄伦忍得近乎咬断了舌头。

霎时间,焰火信号冲天炸响。

黑暗中忽有万矢齐发,从四面八方破空而过,与之伴随的,尖叫,嘶吼,哀鸣,雪狼图腾熊熊燃烧,旌旗上血色飞溅,无数狄军被箭矢穿喉而过,从城楼上滚落下来。

身后远方,更好似有排山倒海的铁骑奔鸣。

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震动。

江揽州却是笑了。

面朝她的方向,在这满世界的喧嚣、冲杀、兵戈、血色、火光之中。

看到她的那一瞬,他像是松了口气,眉宇刹那舒展开来。

而后鲜血大口大口,从他嘴里吐出。

明明手握千军万马,只需一声令下,就能将图门坡碾作灰飞,可她在狄人手里,他便生生忍住了。期间玄伦几度想要违逆圣命,甚至后悔到,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,也恨不能薛窈夭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。

整整十二天的星夜驰骋,像提前透支生命的树。

江揽州外表依然顽强挺立,内里根茎却全被掏空、折断。

此番又以一挡百,外加城楼上箭矢干扰,他显然已战至力竭。

这年的他有多强大呢,一双遮天之手,已经能够颠覆江山,血染皇城,足有逆倒乾坤之能。

然而人活于世,任何事情都可尝试斡旋,博弈。

唯独她。

他像被掐住七寸的蛇。

不敢以任何智计谋略,去赌狄人的耐性和她的安危。

撑下去,见她一面。

即便心知这是狄人的报复,“游戏”环节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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