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的是薛明珠。
昨晚辛嬷嬷得知其身份后,亲自给安排了南苑的上等厢房,离樾庭极近,却不在樾庭范围内。
鉴于江揽州不喜无关之人踏足内院,薛窈夭便也没自作主张放薛明珠进来,而是亲自起身去了前庭。
绕过垂花门,恰逢中心哨塔响起了暮鼓之声。
意味着又一个夜晚即将降临。
“阿姐……”
提着裙摆迎上前来,薛明珠瞥了眼辛嬷嬷和一众婢女,颇有些难为情地将薛窈夭拉到一旁:“天快黑了,阿姐要去迎殿下回府吗?明珠能跟你一起去吗?”
薛窈夭:“……”
分明也就不久之前,薛窈夭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介意,谁料一朝有了肌肤之亲,尤其有过书房里那场荒唐之后,便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偏偏是她自己亲口答应的。
再者江揽州对此并无异议,甚至还点名让她伺候更衣,虽然那场更衣并未继续下去——但至少证明他对薛明珠的存在并不抗拒。
“这样好了,我在樾庭等着,你亲自去府邸门口迎接殿下吧。”
得了准许,薛明珠肉眼可见的雀跃起来,“明珠遵命!”
言罢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便下了台阶。
辛嬷嬷见状,回头与同样讶异的五个小丫鬟对视一眼,欲言又止。
薛窈夭则把玩着手里团扇,一边在花架下懒散踱步,用扇沿轻敲着枝叶上未落得雨珠,一边在心里默念:
士之耽兮,犹可说也;
女之耽兮,不可说也。
辛嬷嬷自顾琢磨了片刻,忍不住将少女拉到一旁,“恕老奴直言,千防万防家贼难防,王妃便是再信任自家姊妹……也得防着姊妹心术不正!”
初来乍到,哪有开口便要求和堂姐一起去迎接堂姐夫的?王妃准了不说,竟还给了二人独处机会。辛嬷嬷愣是琢磨半天也没搞懂这是怎么个意思。
“没事。”
垂着眼睫,少女轻轻踢着地上尚未彻底蒸发的雨水水渍,“只要殿下喜欢,我都能接受的,没关系……”
说句不好听的,京中高门大户的女子出嫁,通常都会带上一两个通房丫头,以便婚后自己不便时,能有人帮忙笼络住夫君。
如今她身边早已没有心腹丫头,是以堂妹也没关系,何况彼此本就属于情况极特殊的一类。
辛嬷嬷却更加不理解了:“可要老奴看来,殿下并不喜……”
话未完。
雨后霞光绚烂的天穹暮色下。
巍峨影壁后绕出一道高挑身影。
男人一袭刺金纹玄色蟒袍,头戴玉冠,脚踩靴履,显然才在军机处召见过央都文武官员。
这还是第一次,薛窈夭见江揽州身着较为正式的官袍,他身段高挑修长,撑得衣衫笔挺,加之本就生得龙章凤姿,行走顾盼间一派威严天成的睥睨之气——虽未自幼长在皇家,却不知何时已有了皇家上位者的姿貌气宇。
尤其此刻逆着霞光,他一手负于身后,一手持着把未开的折扇,脚下迈着四方步,每走一步都沉稳有力,仿佛踩在天地之间,夕阳也随他步伐在肩头拓下缕缕碎光。
这样一幕,竟令薛窈夭看得有几分晃神。
她忍不住朝他迎上去道,“殿下回来啦。”
少女笑眯眯伸出双手,直接将他拦腰抱住,而后仰头,“今晚是先更衣还是用膳?”
这一仰头,距离极近了,薛窈夭才发现江揽州面色不虞,也没有低头看她。
“怎么了吗?”
薛窈夭哪里知道,自己才甫一靠近,甚至只是抱着他的腰,江揽州便有了反应。他自己也没料到,尝过情爱的身体会对她敏感到如此地步。
下一秒。
他将她环在腰间的双手扯离下来。
“往后若是想讨好本王,亲力亲为,而非假手于他人。”
“什么?”
江揽州没答,只漠然道了一句:“无需再跟着,向你堂姐汇报差事进度。”
话是对身后薛明珠说的,脸子是甩给薛窈夭看的。
言罢江揽州并不逗留。
直接领着萧夙朝内院东厢房的方向去了。
全程下来彼此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眼神交流。
薛窈夭:?
少女怔在原地,莫名其妙。
其实昨日先有孟雪卿风波,后有薛明珠“更衣”事件,再到花孔雀受难手札,以及后来发生的事……
她以为彼此的关系已然更近一步。
然而萧夙呈递的两封“八百里加急”,薛窈夭不知其上内容。
但的确是查阅过密函之后。
江揽州待她的态度复又冷淡下来。
“可是遇上了什么棘手之事?”
彼时她虽好奇,却并无打探之意,只是象征性关切了那么一句。
江揽州却收起密函,“与你无关。”
“……”
分明前一秒还眼中噙笑,下一秒就冷若冰霜。
莫非密函带来的并非什么好消息,以致于江揽州一时心情不好?可以理解。然而晚膳结束后,她本以为彼此会同床共枕,结果江揽州去了内院东厢房,意思很明显——分房睡。
眼下。
他显然又不高兴了……
薛窈夭自幼善于找出问题并解决问题,于是她也没立刻追着江揽州死缠烂打,而是自己琢磨起来。
“先前殿下有问你什么吗,你是如何回答的?”
薛明珠被问得一愣。
如实道:“先前府邸门口,殿下问我‘又是你阿姐派你来的?,明珠答’是‘。”
“就这样?”
薛明珠乖巧点头。
少女哦了一声,又在花架下踱了几步,“那你明日不用再去迎接殿下了,我亲自去,你也不用与我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