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窈夭简直都要以为江揽州爱上她了。
就好像这年突然有个人跨马横枪,在肆无忌惮往她心口上闯,也没问过她同不同意,愿不愿意。
“王妃您……脸怎么红了?”
“脸红了?有吗?”
“不信您照照看,这里有镜子呢!”
薛窈夭:“……”
烦死了。
。
护军府。
这日行藩地军机政议。
政议堂正殿青砖铺地,蟠龙抱柱,一派肃穆森严。
一帮身着官袍的央都文武官员,分左右两侧穆立于大殿之中。
“北狄侵扰我大周多年,如今虽已签下合约,然而狄人狼子野心,又素来阴狠狡诈,下官以为北地应和从前一样厉兵秣马,以便随时应战狄寇反水……”
“再有为防细作与城内百姓往来,下官认为边城绝不可与狄人互通商贸!该是加强城防,修筑堡垒,务必要划清楚河汉界!”
“孙大人所言甚是,然而北地战火多年,下官以为民生才是关键,只要城门吏和相关人员尽职检阅通关文牒、贸易文书、督察入境者身份及所携货物,再设立指定榷场,互通商贸有何不可?如今战事停歇,从前南下的本地百姓多有回迁,互通商贸必有益于九州兴盛!”
话音刚落。
又有官员站出来道:“王爷,下官以为除九州以外,此前纳入我大周版图的骆水九城也不可荒废,不若调派一批军士扎营骆水,既便于屯垦戍边,也能安地方流民……”
“王爷,此前骆水的狄人百姓不肯出关,更有少数者与我大周女子缔结夫妇,妇人腹中还怀有孩子,这一类人又是否要强行驱逐?”
“王爷,您荣登王爵乃我大周百姓之福,眼下年关已不算太远,臣下建议该抽时间行大型祭典和狩猎活动!”
“王爷,璃山一带地貌特殊,入冬后恐有雪灾,下官建议应该提前向朝廷筹备物资。”
“王爷,骆水往西植被丰茂,更有草原环绕,此前乃狄人游牧之地,下官以为那些缴获的战马可迁去放养……”
七嘴八舌,议论纷纷。
大到军政,小到民生。
各有见解,各有看法。
王座上的男人单手支额,默默听着,黑沉沉的视线却落在手边的舆图之上。
其上不止有已被占领的骆水九城,更连整个北狄疆土都被圈进了大周范围,只是这个愿望短时间内难以实现,只能待来日时机成熟再行吞并。
倒是已占领的骆水西境,听闻不止有草原,更还有千里漠土,浩瀚雪山,及沙漠之海。
那样的尘世美景,她见了可会欢喜?
直到快傍晚时,雨停了,天幕放晴,更有绚烂霞光破云而出。官员们这才止了争讨,各自递上各自的政见奏章,而后拜别王座,退离下值。
江揽州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。
将奏章悉数查阅后。
他默了片刻,打开公案上摆置的两封密函——昨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。
其中一封来自于京中锦衣卫指挥使,带来的消息是东宫太子为圣人压力和年岁所致,自解除监禁后,便由礼部主持着,在京郊行宫选妃。
最终选定的新的太子妃,乃吏部尚书孙志修之女,孙影汐。婚事已定,婚期在议。
以及东宫太子失去镇国公这一助力,约等于失去了西州兵权支持,而今被意在夺嫡的四、五皇子及对立党派落井下石,隐有四面楚歌之势,承德帝知情后大行申饬,以及一些朝廷最新动向。
另一封则乃傅廷渊亲笔。
内容谨慎委婉——要他这个北境王拔冗走一趟幽州,照拂薛家女眷,以及他的“嫂子”薛窈夭。
看着澄心堂纸上“嫂”之一字。
江揽州笑了。
自身难保,却还惦记着她。
想来。
的确相爱。
自幼青梅竹马,幼时一起读书,少时一起出游……
唇边哂了一抹讥诮弧度,男人很是配合地提笔回了封信。
【兄长安泰,三弟必善加眷顾嫂夫人。诸事皆亲历,无论巨细,定不使兄有所憾。】
【至若东宫十二亲卫,弟亦将密遣人通联。】
落笔,端看片刻,男人指尖在宣纸上轻弹了两下,又觉得哪里都不大满意。
脑海中又一次闪过七夕那夜,她答复他说——假如这次薛家变故,傅廷渊也能给我想要的一切。假如他也派人远赴北境,打算救我于水深火热。
我会选他。
会选他。
选他。
盯着墨迹默然片刻,纸张被揉碎掌中。
再提笔时,江揽州笔走龙蛇,上书:
【兄,嫂恋吾矣,吾甚烦恼。】
【兄若不信,可亲临北境验之。】
第37章
密函封缄,由萧夙亲自安排人返送回京,并呈递至东宫。
也是伴随这封密函的送出。
命运的齿轮开始无声转动。
。
“这是做什么呢?成何体统……”
心知王妃没什么架子,但那也是王妃自己不愿端出架子,小丫鬟们即便有意亲近,也不该失了尊卑分寸。
是以眼见水清调侃“王妃怎么脸红了”,水碧竟想拉着人去照镜子*,辛嬷嬷赶忙制止。又宽慰说:“王妃安心,王爷虽有命,却不是要王妃即刻开工,来日方长呢。”
“再者有绣娘协助,半年时间足够的。”
看了眼外面天色,辛嬷嬷转而又道:“算算时间,王爷这会子也该下值了,王妃要不先……”
话未完。
忽有小丫鬟打帘来报:“王妃,南苑的薛姑娘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