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了一下,原来郁家和周家门户相当,甚至更胜一筹。
当时我只是匆匆一览,没太放在心上。
却没想到在一场辩论赛上,我遇到了那位郁大小姐。
她是对面的三辩选手,名牌上标着“Yang YU”。
个头不高,看起来还有些柔弱娇贵,却有着十分自信的笑容,辩论的风格更是出人意料的强势凌厉,字句正中要害,一针见血。
我思绪混乱,再加上轻敌,很快被抓住逻辑疏漏的地方,败下阵来。
这一场我输得心服口服,却不愿意再与她有更多交集。
——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心底深埋着一颗阴暗的种子。
当看见郁央的第一眼,种子发芽,破土而出,黑暗的藤蔓径自生长。
那颗种子的名字很俗气,叫作“报复”。
藤蔓生长的方向,直指周家。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,郁央居然主动找过来,笑眯眯地说要“投资”我,还给了我联系方式。
余央。
看着纸上留下的姓名,我忍不住冷笑。真是一个骗子。
我佯装不知道她的真名,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却没想到事情走向了失控。
和郁央的接触不仅没有避免,反而越来越多。
我能察觉出她对我报以好感,眼中的爱慕总是不加掩饰,甚至明晃晃地表露着志在必得。
根据国内的报道,她和周锦陆关系暧昧,现下是打算改头换面,再在国外找一个当消遣,脚踏两条船?
毕竟有母亲的前车之鉴,我对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带有不信任和敌意,不由这样恶意揣测,越想越厌恶。
应该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吃吃苦头。
抱着这样黑暗的想法,我答应了和她交往。
但我错了。
因为,很快我发现,痛苦的人反而是我自己。
——我不可自抑地爱上了她。
我像是在寒冬里冻僵的乞儿,自认为习惯了严寒,但当郁央靠近的时候,才察觉到自己对温暖的阳光有多么贪婪。
我不愿承认自己爱她,但每次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又在犯蠢。
我对郁央越着迷,就越自我厌弃。
每天我都挣扎于矛盾之中,被两种敌对势力用力撕扯。
我害怕有一天我会伤害到她,于是决定和她分手。
这时,郁央说带我去见一个像哥哥一样的朋友,那个人叫纪和。
当听到纪和对她的称呼时,我愣住了,一个可怕的猜想占据心头。
送走纪和后,我强行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与激动,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那个昵称,郁央似乎不太好意思,说那是她的小名,如果我想喊的话,也可以那样叫她。
“是哪个‘安’?”
“平安的‘安’。”
安安。
这个名字曾多次出现在了我的梦境里,绝大多数是噩梦快结束的时候,记忆里那个叫“安安”的女孩带着我跑出黑夜,来到有阳光的草坪上,留下名字后消失不见。
时过境迁,女孩的面容早已模糊,此时却清晰起来,是郁央的脸。
那一瞬间,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我决心放弃复仇的可笑想法,小心翼翼地掩藏好自己的过去,珍惜和郁央在一起的时刻。
或许是因为心态发生了转变,我轻松了许多,连郁央也感知到了——多年后,她和我提起,说不知道为什么,感觉我整个人在和纪和吃饭之后松弛了不少。
当然,我不能让她知道。这也是我的秘密之一。
……
达摩克利斯剑一直高悬于颅顶,我在利刃的锋芒下偷享这注定有时限的欢愉。
郁央从没说过毕业后她去哪儿,我也没问,但我猜她应该是要回国。
我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办,郁央不说,我也不问。我在逃避。
但我没想过我们的关系会这样戛然而止。
我失去了我的太阳。
我一度消沉得怀疑自己能否再站起来。
然而,所有担忧、焦灼、困惑和悲伤都在看到她和周锦陆的新合照时化作燃料,令心底封印的阴暗与扭曲死灰复燃。
烈火浇油的是,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,打开是一张中年女人的照片。仔细观察,竟和记忆里的母亲对上了号。
那时候我才知道,当年的事情或许有隐情,母亲并没有抛弃我,大概率是周家囚禁了她。
我要回国。
一个念头占据了上风。
我要回到珑城,在那里扎根。
站到周家面前,让他们不安,站到郁央面前,让她惶恐。
正好章沉也有回国的计划。回国后,创业并不容易,每次停滞不前的时候,我就会打开那些旧网页反复端详报道上郁央和周锦陆的合照,获得一种畸形的支撑动力。
人人都说我是工作狂,只有我自己清楚,驱使自己的是怎样阴暗扭曲的情感。
……要怎样,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?
明明是期盼已久的研讨会,但当看到那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,举止亲昵后,我放弃了上前“再会”。
会后,待他们走后,我拿走了女人留下的会议资料,里面夹了一枚莫纳罗亚火山镶嵌书签,一看就是她开会无聊时折的。
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,我脑海里都能想象出她折纸时的神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