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远凉飕飕地笑了声:“还是要替你叫保镖或者司机来?”说着,他伸出手,感受了下这湖心亭徐徐而来的风,“起风了,妹宝醉了酒,这样睡下去,会感冒的。”
夹霜带雪般,慢条斯理的调子,一字一顿砸进梁鹤深的耳朵:“妹宝还小,你清楚的,她对你的感情不成熟,也不理智。你利用她的单纯善良,满足一己之私,暗地里都做了什么亏心事,自己想是心知肚明的,我不认为你值得我尊重,更不认为你值得她喜欢。”
“梁先生,她不是你笼中的宠物,她该有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,但有你定在原地把她紧紧捆着,她就飞不高、飞不远。”
梁鹤深喉中一哽,重重喘气。
秦淮远无所谓的眼神凝视他:“请你放过她吧!”
话落,除了隐忍的粗重呼吸,渐渐氲红的潮湿双眼以及紧抿的颤抖唇瓣,梁鹤深别无形容,这个男人像寂夜的海,黑得茫然无边,静得幽静恐怖,无甚波澜的表面下,倒立的冰山寸寸坍塌,坠进深而无底的暗处。
秦淮远又迈步,挪回原地,弯腰把妹宝抱进怀里——梁鹤深没有阻拦。
妹宝被搬动,大概觉得不舒服,亦或别的原因,总之,那细弱的声音软软嘤咛了下,随即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。
秦淮远又把她往怀里掂了掂。
“停车场离这里不近,我把她送过去,请通知一下司机。”路过时,像是觉得这捧凉水泼得还不够给力,他又偏了头,平静地说,“梁先生,请你放心,我懂发乎情止于礼的道理,在妹宝同意之前,我什么都不会做,你不必视我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今日之话多有得罪,还请见谅。”
“下个月的墨尔本之行,我希望你不要阻拦她。”
“什么?”梁鹤深心中一滞,猛地侧眸,“什么墨尔本?”
秦淮远“呵”出口气,低眸一笑:“看来妹宝还没跟你说,既如此,我便不好多言了,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你吧!抱歉!”
梁鹤深咽咽嗓。
秦淮远收回目光,抬步就走,他步伐矫健,速度很快。
梁鹤深慌忙转身追上去。
却怎么也追不上。
第61章
醉酒
两杯被伪装成果汁的烈酒下肚,妹宝体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醉。
醉后的脑子晕晕沉沉的,整个人像被拧了下的手帕,有种紧皱的情绪,等酒劲彻底散至五脏六腑、脑袋四肢,这情绪被掸开了,却又袭来一种水分未及蒸发的潮湿和沉重,甚至连半梦半醒的临界点都不清楚,就忽然断片睡了过去。
醒来时,寂无人声。
妹宝揉揉眼皮,往身边看,一眼便望到了窗外的皎月。
硕大一轮,白出了雾蒙蒙的光晕。
她伸手摸摸梁鹤深的位置,凉凉的,覆盖其上的被子很整洁,像是没有被动过。
去哪儿了?妹宝困得不行,侧脸,又往浴室方向看。
该不是她发酒疯,把梁鹤深吓跑了吧?这个想法让她清醒几分,勉强撑起上半身,摁亮床头灯的一刹,惺忪眼眸被闪了下,她又揉了揉,勉强向着黑黢黢的地方看去,轻唤了声世叔。
无人应。
妹宝又倒下,重新缩回被窝里,眼皮挂了千斤坠,睫毛涂了辣椒油,睁眼的动作坚持不了几秒,她闭上眼。
怪让人在意的。妹宝眼睛睁不开,但脑子却活起来,她不是浅眠的那类人,一觉睡到大天亮是常态,但偶尔也会醒来,每次醒来,都在梁鹤深的怀里,从未有过例外。
脑子里开始回放醉前的细节——没有任何有效信息,但妹宝一个激灵,眼睛瞪圆坐起来,侧了脸往梁鹤深那边的床头柜看。
——赫然立着一高一矮两条假肢。
这下瞌睡彻底没了。
妹宝利落掀被下床,一盏一盏摁亮灯光,一声一声呼唤“世叔?”,她先在主卧找,然后沿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,整个三楼都找了个遍,又去二楼找,等找到一楼时,一颗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。
怎么回事?晚宴没有陪着他身边,难道有人为难他了?
妹宝的担忧持续了不过几分钟,转念就想起他那些自傲的台词,在她看来,梁鹤深性情温润,为人谦和,她的确没见过他狂怒暴躁的模样,但他绝非任人宰割的软弱之辈,他为难别人还差不多吧?
但整个别墅主屋都找遍了,妹宝也没找到梁鹤深。
杨雯为了避嫌,并不夜宿梁宅,南苑小榭有全天候的巡逻服务,从未出过安全事故,甚至当初梁鹤深趁夜在泳池自杀,也是保安巡逻发现了端倪,这才捡回了一条命。
宅里内外的安保系统也是顶级,所以自从萧晓洋离开后,梁宅除了梁鹤深和妹宝,夜里就没有别人了。
但是,他不至于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偌大的别墅里吧?
妹宝盯着别墅那道大门,脚步有些踟蹰。
不知上一位屋主出于什么考虑,把主屋通往地下室的路封上了,梁鹤深接过来后,也没改动这一点,所以主屋并不连接地下室,要么从车库进,要么从佣人那栋楼下去。
妹宝纠结犹豫了会儿,还是回卧室揣上手机,披了件羽绒服,再去狗别墅把阿黄叫醒,牵着它一起走了出去。
北方的冬季有种与世隔绝的冷冽,风刮着脸颊,又钻进颈窝。
妹宝微一瑟缩,加快了脚步。
路过车库,妹宝不太敢往车里细看——李银泽带她看过不少恐怖片,她又想起之前停电时,自己那些僵尸阿飘的糊涂话,此时此刻怕得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