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卡布奇诺玫瑰。”梁鹤深察觉到她的视线,笑说,“抱歉,花店只有这种颜色了。”
“很漂亮。”妹宝没有说谎,其实无论是什么颜色的玫瑰,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眼前,都能让她怦然心动,但很显然,这种和他的气韵如出一辙的玫瑰,对妹宝而言,更是不期而遇的惊喜,“真的很漂亮,我很喜欢,谢谢您,世叔。”
梁鹤深把粥盛好,递给她。嘴上对她的诚挚感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,心里却不是滋味。
他从她眼里看见了小女生那种轻而易举就能被填满的幸福和满足。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花?但他没有送过花给她,就连大婚那日的手捧花,都是婚庆公司准备的,就连这花也是……
再想想南苑小榭那暮气横秋的花园,对妹宝而言,岂不是跟墓地没什么两样?
“是乔舟提议买的。”梁鹤深在短暂的时间里百转千回,最后还是本着克己复礼的高尚节操,不愿去邀这份功劳,“我给的钱,他代劳。”
“……”妹宝怔了下,然后问,“今天还是大年初一吗?”她没有听出梁鹤深的言外之意,而是在怀疑自己昏迷了多久。
“是大年初一。”梁鹤深被她逗笑,“我让他来魁城了。”
妹宝低头喝了口粥,再抬眸时,眼里不可掩藏地流露出对“万恶资本家”的控诉:“他不过年?”
梁鹤深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得不地道,但他在这方面还有辩驳的空间:“你如果知道他的年薪是几位数,就不会替他喊冤了。”
原本不好奇,但他这么一说,妹宝就很难不好奇了:“几位数?”
梁鹤深比了个手势,妹宝不说话了,但看他的目光依然满含谴责,像在说“钱不能代表一切”。
“那等他把我们送回北城,我再补偿他三倍假期。”他伸手,在她头上揉了揉。
妹宝一口口缓慢喝粥,对他的处理方式没有意见,直到粥碗见底,才反应过来:“回北城?”
梁鹤深淡淡地“嗯”了声,说:“小白困在了树上,萧叔一把老骨头去抓它,猫没抓到,反把自己摔伤了,我们只能回去了。”
他的语气中夹杂叹息,说完,还垂下眼睫,神色黯淡:“抱歉,是我没安排好,只是正值年关,宠物店都休假了,另寻寄养不是不行,但我不太放心。”
妹宝没表现出任何担忧或者惊讶,因为她知道他在撒谎,她原本就想逃跑,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她找借口,然而现在,梁鹤深给了她一个台阶,所以,就算他演技浮夸,她也可以全力配合:“这样啊,那我们得赶紧回去,萧叔伤得严重吗?”
“应该不严重。”完全是心照不宣,梁鹤深说,“这次回北城,我们还要带上阿黄。”
妹宝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下。
“希望它不会因为长途跋涉而讨厌这样仓促的安排。”梁鹤深很有人情味地说。
妹宝抿唇一笑:“阿黄很能吃苦的。”
“那你呢?”梁鹤深收拾好空碗和包装袋,又坐回床边,垂眸握住她的手,“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?能应对满打满算十二小时的车程吗?或者我们坐飞机,这样三个小时就能抵达北城。”
从醒来,到现在,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,很默契,都没有把话题往今日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上靠,诚然,今天的故事太多,杂乱堆叠在一起,放慢了时间流速,让每分每秒都走得无比迟缓,让人产生一种时针永远走不过12那个数字的窒息错觉。
然而现在……OK,无可避免。
“我没事的,完全没事。”妹宝自信满满地说,就差拍胸脯保证,“……只是晕厥而已。”
梁鹤深抿住唇线,在她的徐徐音节里,掀开眼睫凝望她的那一刻,呼吸是沉重的。
“不是普通晕厥。”握着她的手掌猛然收紧,紧得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嶙峋的骨骼,以及迅速升腾的温度,梁鹤深声音很低,“你没有呼吸,也没有心跳了,在那一刻。”
妹宝不知道怎么狡辩,比起狡辩,她直觉他现在更需要安慰,于是慢悠悠蹭过去,手臂勾住他的脖子,去亲吻,也转移注意力:“您有听见我晕倒前,跟您说的话吗?”
“想回家?”
“不是,但也是三个字。”妹宝提醒他。
“总不能是‘我爱你’?”梁鹤深确实被她的亲吻扰乱了节奏,至少确定那可怖的一幕已经是过去式,眼前的她活生生在拥抱他、亲吻他,连那股没有散尽的鸡屎味也无比真实、生动。
没想到他会这样接话,一种完全脱离他的调性而存在的调皮轻浮,但……招人喜欢,妹宝干脆接过来说:“嗯,我爱您。”
真要是单纯的“爱”,接着的那个称谓就不会是
“您”,梁鹤深承认,这个细节让他不太愉悦,但他还是笑了笑,不再捉弄她:“听见了,你跟我说‘对不起’。”
“原来说出来了呀,我以为意念传声呢!”妹宝嘿嘿一笑,“那您呢?您说了什么,我只看见您嘴巴在动,什么都没听见。”
梁鹤深敲她额头,轻轻的:“不告诉你。”
被子蹬开,妹宝跪到床上,紧贴着他的身体追问:“有没有大喊,说妹宝,你不要吓我,不要丢下我之类的。”
“肉麻死了。”梁鹤深直觉自己一辈子说不出她期待的那种话,哪里知道他其实早就说过了,而且是以更楚楚可怜的姿态。
爱情让人失去理智,偏偏失去理智的局中人浑然不觉。
他伸手过去捞被子,一边把她裹起来,一边漫不经心回答:“我吓得不行,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