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嫣然心中咯噔一声,她看着令人讨厌的满身汗水的男人,仿佛已经闻到了臭烘烘的汗水味。
这让她想起澳城的老旧小区,四面八方的窗户里冒出白色油烟。家里的父母都去上班了,陈嫣然还是小学生就要考虑自己午饭晚饭,油烟油腻得每次都要糊住她的衣服一样。
“你以为自己是太上皇啊,一个人跑去偷懒,当初招你干什么?”主任掐着腰吼道:“不接待客人,我招你吃白饭是吧!”
陈嫣然掩住眼中的厌恶,接话道:“我肚子不舒服,来不及请假,就走了一会儿。肚子疼着,我也不好接待客人。”
“港大的学生妹就是厉害,”主任抬高了声调,唾沫都要喷到人脸上去,“我说一句你都要回十句啊,你到底有没有脑子?”
主任还没碰见过敢这么跟他讲话的人,眼前这个来兼职的研究生算什么,身份背景没有,心气倒是挺高。
“你爸妈交不起学费,我给你来讨口饭的机会,你以为你有多抢手啊?港城的学生谁去港大上学,有钱的学生都跑到Yale、Columbia去了。”主任数着美国的私立名校,眼神鄙夷地说:“只有你啊,没钱上学,装什么呢。”
陈嫣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工牌,泪水充盈着眼眶,她反复抓紧了手又松开。
主任见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大声地说:“你到底有没有脑子?”
“以后还不知道去那个垃圾公司上班,回去给我好好地笑着。不然我让你在港城只能去做清洁工啊,陈小姐。”
主任将陈嫣然贬低得一文不值,暗道一声晦气,满脸嫌弃地发完脾气就走了。
“嫣然,你没事吧?”戴着工牌的女生不忍地说:“主任就看得上贵宾包厢的那群人,他把我们当垃圾,我们就受着呗,反正拿完钱就走了。”
陈嫣然心中的嫉恨如蔓草一般滋生,她自暴自弃地说:“网球比赛是他们办的他们看的,我们不是豪门就只能给他们看大门。”
“嘘,别说了。”女生比了个手势,警告陈嫣然小点声,不然被人听见了又要有麻烦了。
陈嫣然被她迫切的嘘声给烦得不轻,凭什么她要小心说话,“我受够了!”
女生叫了一声:“嫣然,你去哪?”
陈嫣然不应,女生跺脚道:“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,我多余跟她讲话。”
陈嫣然拽着手中工牌,那是一张在专业摄影馆拍摄的证件照,P图美化一样不少,为的就是利用这张证件照能让她在一众简历中脱颖而出。
可是脱颖而出了又怎么样,照样给人当牛做马,还被人骂垃圾。
她想拿下工牌,想了想还是戴了回去。
“玉成!”
在艳阳天里,谢玉成上身一件白色运动短袖,手臂肌肉上的青筋浮现,他穿得休闲舒适,却清隽动人。
陈嫣然猛然叫住了他,眼眶里的泪打转。
上一次他们在首都见面,她的男朋友是杨晗日,可是这次港城再遇,陈嫣然只有她自己了。
陈嫣然酸涩地问:“玉成,你过的还好吗?”
谢玉成微微抬眼,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矜贵,至于陈嫣然的问题,结果当然显而易见。
陈嫣然流下两滴泪,她笨拙地翻找着纸巾,很快把泪擦干,“玉成,我分手了。”
体育场的通道处,有人抱着新鲜出炉的一桶爆米花从他们身边走过,好奇地瞧上他们几眼。
谢玉成目光下敛,淡然道:“对于陈小姐的恋情我感到惋惜,但是我不能为你联系杨晗日。”
陈嫣然心痛地说:“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杨晗日,我们已经结束了。”
杨晗日无法挣脱他父母的掌控,当初陈嫣然答应跟他谈恋爱,她以为他们能有结果。
陈嫣然不想一辈子为了生计奔波,她不要成为父母的翻版。
“我是来找你的,玉成。”陈嫣然低头说:“我生活得很拮据,港城的房*子小得像一个笼子,我好害怕一辈子待在笼子里面。”
陈嫣然止不住地哭泣,她低声下气地恳求道:“我们曾经在同一家福利院里吃不饱穿不暖,我就只相信你了,玉成请你帮帮我。”
提到同一家福利院,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,谢玉成说:“怎么帮?”
“我马上要毕业了,你能不能在你的公司里给我安排一个职位。我不挑的,什么职位都可以,只要能在你的公司里工作就好了。”
陈嫣然这话说得语焉不详,到底是想找工作呢,还是跟谢玉成示好。
谢玉成创办的公司,给陈嫣然安排一个职位不过说句话。凭借他们小时候的情分,说不定谢玉成不让她实习直接进入公司工作都是有可能的。
陈嫣然渴望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,等她进了谢玉成的公司,看到时候主任还怎么说让她扫地。
谢玉成铁面无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,语气凉薄,“不行。”
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喝着可乐看过来了,一男一女站在那里,一个女人还流着眼泪,必定有什么隐情。
陈嫣然面如土色,“为什么?”
谢玉成走出人群,上了电梯,冷硬的金属电梯门缓缓合上,他的唇一张一合。
“你的要求不符合实际,恕我难从命。”
观看的群众唏嘘不已,陈嫣然没感觉无地自容,她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追上去。
这次见面是难堪的巧合,下次见面就不知何时了。他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,陈嫣然要抓住机会,她要站在他身边,与他并肩而立。
这班电梯上了人,电梯里满满当当正要关门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