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会。”谢玉成毫不犹豫。
许知意昂首,坦诚地说:“我喜欢说真话,我会。”
谢玉成若有所思,嗓音低沉醇厚如大提琴演奏,“爱在吉赛尔心头生根发芽,汹涌难抑制,她本能地下不了手。”
许知意争辩道:“一切的爱恨皆有原因,我不能只是爱他。”
阿尔伯特来到吉赛尔坟前的那晚,吉赛尔爱他大过恨他。
许知意不明白为什么负心汉能活下去,可善良的姑娘要死不瞑目。
谢玉成沉思一瞬,他站起身,斜长的影子笼罩住了许知意,“希望许小姐赏脸,让我有幸观看你的表演。”
许知意不卑不亢,“总不会比你看过的差。”
许知意先谢玉成一步走了,她熟练地绕着迷宫的道路,烟雾色纱裙消失在绿色灌木丛中。
管家在走廊里朝许知意汇报,“小姐,谢先生送来了一瓶红葡萄酒。”
他套着手套的手掀开礼盒,一瓶罗曼尼康帝静静地躺在盒子里。
酒瓶的标签上写着法文,许知意认出是康帝特级园的陈年葡萄酒。
她猛然想起酒吧那晚,许知意朝哥哥撒娇要喝红葡萄酒。尽管只是说出莫名其妙的话,许知意还是觉得这跟耍酒疯无异,而且还叫谢玉成看见了。
许知意想都不想就拒绝,“不收,让谢玉成拿回去。”
管家合上盒子,他像是料到许知意会不收一样,“谢先生说了,不收您可以扔掉。”
“扔掉?”许知意的脸上染上几分愠怒,六十年代的罗曼尼康帝说扔掉就扔掉,好大方的谢玉成。
管家举着华丽的包装盒,盒子沉甸甸一不小心就能跌倒在地,可昂贵的葡萄酒损失没有许知意发怒恐怖。
许知意问:“谢玉成人在哪儿?带我去找他。”
管家老实说:“谢先生是客人,在前厅跟长辈们谈话。”
许知意走在管家前面,急切得怕谢玉成跑了似的,脚步生风。
谢玉成刚从前厅出来,身边还有个眼熟的卫泽。
卫家的小儿子,不知什么时候跟谢玉成称兄道弟了。
许知意停在不远处,开门见山道:“谢先生送的酒,我不想收。”
谢玉成惜字如金,“我送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。”
许知意回怼道:“巧了,我不想收就绝对不会让人强迫我收下。”
第4章
合奏
许知意和谢玉成面面相觑,管家手中的礼盒放下给谁都不是。
卫泽眼神飘忽,他欣赏着许家的装潢,仿佛置身事外。
许知意冷冷地说:“送酒是你一厢情愿,谢玉成,强买强卖不是个好习惯。”
谢玉成听罢,嘴角漾起弧度,语调散漫,仿佛在对一个无聊的话题作出回应,“既然是我一厢情愿,收下无伤大雅,扔掉也没关系。”
许知意的眼神悠悠地停在红酒礼盒上,“扔掉成了我的不是了。”
可是明明一厢情愿的是他。
谢玉成不易察觉地眸光一沉,莫名挑火说:“怎么会有议论许小姐的不是呢?”
卫泽正欣赏野蔷薇花壁纸,被这话怔住,试图搞清楚这两人是怎么想的。
“他们该说你的不是,”许知意的手指轻点红酒,“管家,把酒扔到垃圾桶里。”
管家低头,“是。”
谢玉成眼神闪了闪,也没说阻止,任由许知意扔掉了酒。
许知意歪头望来,杏眼似笑非笑,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许家的长辈陆陆续续出来,他们只听到细碎的说话声,耳朵尖的几个说许知意和谢玉成闹了点不愉快。
“玉成,许大小姐脾气够炸的,这就扔了。”卫泽回不可思议地感慨两声,那可是六几年的罗曼尼康帝,有价无市。
谢玉成面色平静,吵架后的不虞在他身上丝毫体现不出。
卫泽替朋友惋惜,“你的礼物岂不是白送了?”
谢玉成摇头,那双惯会探查人心的眼睛深如漩涡,“不会,我至少给许小姐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。”
卫泽调笑道:“还深刻印象,是记恨你了吧。”
谢玉成不答,他置若罔闻地同许家长辈寒暄,谈话间,露出了对合作生意的满意。
……
许知意学习舞蹈多年,许父许母在女儿卧室的隔壁建造了一个舞蹈室。
寒暑更替,许知意都坚持不懈地练习芭蕾。
舞蹈室屋顶挑高,四扇欧式窗户帘布高高挂起。窗外郁郁葱葱,风树摇曳,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金辉。
家里的舞蹈室比许知意舞团的舞蹈室面积还要大,可供舞剧一幕的演员表演。
此时,舞蹈室里仅有许知意和她的老师。
“Battementtendujete……”余浓绮嘴中念着芭蕾术语,眼中盯着许知意标准的动作。
日常练习完成,许知意给老师递上一杯水。
余浓绮是国宝级芭蕾舞演员,年轻时获得国家公费支持前往苏联进修,学成后代表国家在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合作表演。
无数芭蕾舞者想拜入余浓绮老师门下,奈何她收徒弟标准苛刻,没人能入了她的眼。
直到许知意四岁时开始学习芭蕾舞,本来只是短暂教了许知意一段时间,余浓绮却意外发现了许知意的舞蹈才能。
还是小孩的许知意秘密拜入余浓绮门下,成为了这位国宝级芭蕾大师的关门弟子。
余浓绮端着水杯,打听道:“知意,我听说老太太给你定下了婚事。”
许知意简短回答说:“奶奶愿意,我不愿意。”
余浓绮年过半百仍气质斐然,她语重心长地说:“知意,你是芭蕾舞者。你要明白结婚生子对事业的影响,你正处于跳舞的黄金年龄。我不想看到,我最得意的学生生子隐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