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屁,你都说了会把我做成人偶了!游时宴被卸掉假面,红线也露出来了。他二话不说,紧紧抱住沈朝淮的腰,“你个小人!你以为能挑拨我们吗?我和大少爷已经结拜了!你速速受死!”
事已至此,沈朝淮哪怕不信他,也不会信柳珏了,他将箫转回手中,轻功跃到檐上,“游时宴,拦住他。”
“好!”
游时宴虽然应下,面上却一片煞白,自年少一剑后,他再也用不出醉花间了,更何况别的剑法,师父根本没教过他。
他将剑抽出,尝试对上柳珏。
柳珏对他微微一笑,身后小厮凭空裂开,又冒出一个柳珏来。
两个柳珏望着他。
游时宴挑了挑眉,而窗户破开,一群柳珏涌上来。
数十个柳珏望着他。
游时宴哼了一声,可怜道:“大少爷,我拦不住!救我!”
你剑都还没动。沈朝淮无语道:“红线在你身上,我不会让你出事的,你尽管去做。我需要做阵吹箫。”
游时宴还是没什么底,尝试将剑挥过去,柳珏往旁边一躲,含笑道:“游时宴,你听我说,你现在跟我走。天上神君佑你,收你做了仙侍,可比什么沈家管用。”
游时宴一剑挥去,“哪个神君佑我,他恐怕是眼睛不好使,才能看上我?你就尽管胡扯吧!”
他的颈侧被按住,另一个柳珏从身后抱住他,“啊,事情该从我和阿弟出生说起,我跟你提过,我母亲难产而亡。那个时候我和阿弟才七个月大,是双胞畸形之胎,头与身体是长在一起的。”
一阵冷腻的触感传来,游时宴打个哆嗦,挥手砍去他的头,旁边左侧的柳珏捏住他的下巴,贴近他道:“两个头嘛,生下来就撑死了我的母亲。我父亲见了,找了柴刀,砍断了其中一个头,将我们兄弟二人分成两半。有身子的那个,叫做溯,追溯本源之一。只有一个头的,叫做珏,生如美玉者也。”
游时宴听得瘆人,一下将他砍掉,“你怎么不从三帝三神讲起!这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“别急,”趴在地上的柳珏握住他的脚腕,一路顺着他的脊梁摸过去,“当日,父亲以为我死了,求水神庇佑我去鬼域,能够转世轮回,但水神却帮我重塑了肉身。这是好事吗?应当算是。然而,自那以后,水神再未显灵通梦,连人祭生祠都不管了。族人怨我父亲,我父亲便上了吊,在我面前,吊死了。”
他说到这儿,哼唱了一首童谣,百张脸在游时宴面前同时唱起,“事后,我将阿弟送给族人做什么寻神的东西,就送到了你们山上。当时我还不明白,情花也有了,活祭也有了,到底差什么呢?不过啊,既然陛下都说了,阿弟是水神转世。我也是早就想杀他了,就用你,先试这么一次。因祸得福,操纵这些人偶,也不怕什么没有身子了。你觉得如何呢?”
游时宴真的一怔,作呕欲更强了,“你说什么?当时我杀的是柳辰溯?”
“现在怕了?”柳珏摸了摸他的头,手臂被砍断后,又含着血肉重新长出,“不过,真的成了。你猜,我那时候想什么呢?我想——”
一阵清雅的箫声自高空传来,阵阵飘渺荡在空中。
游时宴只觉心中顿时宁静下来,手腕一转,剑直直往下坠去。
是龙神祭祀曲——沧澜诀。
他身上全部的力气都随着悠扬而平静的曲调卸去了,四周草木微动,恍若尘世间万千的呢喃,飘在心底后,参差生出安宁的原野。
龙神微尘君,身骨护九州,灭六灾之三灾,平九州所有人欲,去征战,毁杀伐,听心静。
游时宴抬眸望去,柳珏在触及到箫声的瞬间,收身停手,神情极其复杂。
月影稀碎间,光影斑驳无痕,只留一地血泊。沈朝淮于梁上落下,衣诀翻飞猎猎,犹若神明。
他将薄唇从箫上移开,神情寡淡,“问君情,请奏于音。其一,真魂何在。其二,死者何在。其三,云逍之尸。”
箫声无奏自响,比刚才更加杂乱,窃窃犹若厉鬼,抓在耳边无比刺耳。
沈朝淮将箫收回,“他真身在弟弟身上。死者约有三千人,已经堕入鬼域轮回。云逍的尸首在皇室。”
柳珏低下头没有说话,游时宴心中莫名觉得古怪。
不对,不对,柳珏这么气势汹汹,难道真的能被龙神曲控住魂吗?哪怕水龙二神是兄弟,也有些太快了。而且,他为什么不在刚才沈朝淮做阵的时候制止他呢?
游时宴脚步犹豫,沈朝淮见状,解释道:“问情诀,只要回答,必定是真话。”
他虽然解释了,游时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,纠结之时,沈朝淮却已经打开了门。
门恍然大开,晨日的烈光穿透层层血雾,直达眼底。
他们所在小小的屋子,不过一个方寸之地,蜷缩在神君的掌心内。
游时宴眼睛骤然放大,哑着嗓子抬起头来。
一张巨大的人脸在面前裸露了出来,那人脸上无悲无喜,蛇的鳞片隐隐发出光芒。瞳孔幽绿之内竖着一点黑色,转动时冷漠而残忍。
他低头望向这一间小小的屋子,左眼单只眯起,幽幽道:“厌哥,好玩吗?”
……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袭来,游时宴望过去,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,试探道:“水神大人。”
柳辰溯左唇微微勾起,眉眼斜着,上挑之间,杀气尽显,游时宴在他手心内,不过小指大小,“嗯。”
怎么办?蛟君本体是蛇,遵从本性,当年酒神活着的时候就在九州大肆人祭,如今行事收敛了,但本性亦难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