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时宴抽了抽鼻子,“什么意思?”
沈朝淮沉默一会儿,“我的意思是,我不怪你。”
房屋快要彻底裂开。游时宴又感动地假哭了两声,“所以他走了,那我们还会死吗?”
“会吧,不过不是现在,”沈朝淮想了想,提起他的后颈衣服,将人打横抱起,“他现在应该是紧急回上天庭,需要解决幽州事务。等事情结束后,他应该会来取你性命。”
游时宴绝望了,“那怎么办呢?”
沈朝淮从废墟中落下,带着人屹立在瓦片中。
他没有回答这一句疑问,因为下雨了。
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,幽州百姓难以置信地看向天空。然后是掷地有声的一阵阵雷音,裹着乌云,席卷在天地间。
“水神君,蛟君大人回来了!”
万民空巷,一声声啜泣与兴奋的泪水混在一起,融入在这场数十年未来过的雨中,瓢泼狂雨内,是唇边泪的苦涩。
沈朝淮自柳家这一片废墟内走下,听见百姓无数欢欣的叫声,伸出了手。
夜雨融在他的指尖,红线一点点消散为光点。沈朝淮在寒凉内转过身,白金色的衣诀内,簌簌露出一抹笑容。
“不行,我陪你一起死吧。”他竟然笑了。
这笑容在他脸上,随着风吹到对面人的眼内,无端有些熟悉了。
游时宴被雨湿透了整个身体,冷冽内,心尖仿佛拂过了一点点羽毛。
他听见一句句热烈的呼唤,看见百姓们捧着盆与水杯举在空中,而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谈笑风生。
少年郎便讷讷道:“这样的话,好像死一次也不是很亏。”
沈朝淮反问道:“然后呢?”
游时宴之前还是一股游刃有余的模样,此刻却愈发手足无措了,“那我,我准备跑了,我还要找我师父在皇室的尸体!”
沈朝淮一怔,见他人已经踉跄着跑起来了。
路过的百姓抱怨游时宴踩了水,他顶着斗笠,一边跑一边喊道:“对不起,打扰了,路过!”
他手也没老实,顺便偷了旁边一个大爷的荷包和令牌,含糊不清道:“不好意思,不小心!”
沈朝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,一路水花被游时宴踩得起起伏伏,犹若飞燕。
沈朝淮想,待会儿拦住游时宴,带他回家吧。
他想到这里,顺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麒麟玉。
……等等,游时宴给的是假货?!
游时宴跑了一半,已经隐隐约约见到了客栈的方向,准备打尖住个店,突然听到身后喊道。
“九州沈家沈朝淮!抓住前面的人!”
得,又来了,怎么感觉总在被抓?
游时宴跑得更快了,一边跑一边燃上符纸,高念道:“万事顺遂,金鸢上仙,护我平安!”
第二十四章
托了符纸的福,游时宴一路顺风顺水,平安上了马车,准备去宁州找财神。
微凉的夜幕内,密雨淅淅沥沥,打在薄薄的车帘外。他将头发与脸都藏在宽大的斗笠下,找了个阴影处,盘腿坐下。
事情算是办妥一半了,财神不至于这么没骨气,真让水神把自己杀了。
不过,游时宴托着腮,陷入深深的思考中,这水神,到底是不是痴呆呢?
神君转世这个说法,他也不是没听说过。如今四域内人域、鬼域、灵域、神域各不相通,而神君接受人域香火,肯定要解决人界的问题,有时候就需要下凡。可由于当年龙神以身殉道的事情,现在神君每下凡一次,都要转世一次。而上天庭的神君们,一向是嫌这种手段麻烦的,宁愿托梦给本州的大族,也很少亲自下凡。毕竟,一旦自己转世,手上事务谁来处理?
可水神竟然真就撇下幽州不管了,不仅转世了,甚至还分成了两个人。两个人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互相算计,还用情花害了这么多百姓,最重要的是,害得自己师父被杀了!
像水神这种除了酒神毫不在乎的神君,他究竟为什么下凡?
游时宴思考到这里,只觉眼前一片迷雾被拨开,喃喃道:“原来,师父就是酒神!”
“哇——”
旁边一个小孩呜呜啜泣了起来,抱着孩子的大娘连忙搂紧孩子,皱眉道:“乖乖,不怕!你个小伙子怎么回事!大半夜说什么酒神,不嫌晦气的吗?”
酒神是畜牲,但现在我师父是酒神,我就喜欢酒神。话虽如此,游时宴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,眼睛转了转,跟着一起哭。
他一滴泪也没掉,声音却比谁也可怜,道歉道:“大娘,是我不好。我们州是瑟州,实在是穷,饿了上顿没下顿的……我前几天赶过去投奔我亲戚,我亲戚还想把我卖了,这世道,和酒神活着的时候也没区别了!”
他解释地掏心掏肺,车上的大爷望了他一眼,劝道:“算了算了,多大点事,这小伙子估计都不到二十,没成家哩!不过呀,小伙子,你上面家里没教你吗?咱们这边,不让说酒神的啊。”
游时宴接过帕子假装抹泪,“怎么回事?”
大爷道:“你是瑟州人,多少还能说两句,酒神毕竟收养了水神和龙神。可你刚才过的洛州,火神原本是酒神下属,平常就老被酒神揍,后来娶了酒神的姐姐,花神。结果这酒神死了,连带着仇人找上门,花神也死了,这火神,可不就不愿意听酒神的名字了吗?”
原来如此,怪不得师父从来不让他去洛州,也不让他打听洛州的事情,原来是在避讳。
游时宴应下,又问道:“那别的神,和酒神没有关系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