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时宴又慌又乱,回头一看,秦伏凌正倚着床边坐起来了。
他被游时宴捂了整夜的被子,细密的汗珠顺着颈侧慎到里衣内,年长者特有精壮的肌肉贴着里衣,隐秘而成熟。
秦伏凌打了个哈欠,拿着发带缠头发,玩味道:“你那个师父没教过你,伺候吾睡觉的时候小声点?”
游时宴懒得跟他废话,“大少爷怎么了?”
秦伏凌看了一眼他手里揉皱的信纸,顿时了然,“行,吾待会找人专门把你送到云州。急什么,多大点事,你家大少爷估计还在鬼域坐着喝茶吧。吾再给你个东西。”
他从腰旁边拿了个铃铛,扔过去道:“有事就摇,吾一定赶到帮忙。这不比你什么大少爷义子的好使?”
“这是一回事吗?!”游时宴一拳捶上去,没想到秦伏凌躲也不躲,迎面受了这一下。
秦伏凌闷哼一声,终于露出几分冷意,“小帝君,吾愿意惯着你,你真蹬鼻子上脸了?你现在连长生剑都没有,拿什么和吾争?”
秦伏凌起身掐住他的手腕,整个将人扣到桌子上,腿横在游时宴两腿正中,慢悠悠道:“给吾道歉,不然有你好受的,明白吗?”
道歉?我怎么不把你脑袋扬了呢?游时宴已经确定是他害得沈朝淮,“我师父骗我的事情,没必要再问你了。你又替我解了通缉令,那么,我应该准备走了。”
他打了个响指,地上扔着的信纸凭空展开,往外滚去。
而原本桌上坐着的少年郎,维持着低头的动作。秦伏凌将他的下巴挑起,人偶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往前看去。
“换魂法,”秦伏凌有几分意外,“胆子倒挺大,什么时候准备的?”
他摩挲着下巴思考,捡起了地上的信纸。
游时宴从桌上下来,一脚踹向他,讽刺道:“陛下,你也太蠢了点,我怎么可能会换魂法?”
秦伏凌踉跄两步,游时宴脚尖往后面一点,凌空飞向空中。
夜色茫茫,孤月高悬,山峦重叠在身后,如同吞人的灵兽,他身姿轻点几下,已经融入到月夜内。
秦伏凌推开赶来的将军,怒喝道:“这小子怎么不信吾,吾真能把他送到云州!”
他将怀中的镜花镜拿出,按了几下道:“喂,儿子,人去云州了。”
“……抱歉,我没有太明白。是要进行下一步吗?”
秦伏凌稍微压制了一下怒火,“嗯,你准备一下。不对,吾的判官笔呢?”
他从身上掏了掏,镜花镜在旁边放着,出声道:“可以看一下脚底,有没有掉了,如果没有的话。”
“没有,吾没找到,怎么办?”秦伏凌问道。
“嗯,父亲不用着急,没有的话也很正常。”镜花镜内的人沉稳地回道,“那应该是被游时宴偷了。”
秦伏凌再也没说话,他又负手站在门内,突然道:“给吾准备一份厚礼,吾要去找龙神。什么儿子,连自己亲爹都教育不好。”
镜花镜内的人也沉默了,“对不起,可我怎么能教育您?如果您想要的话,以后我会尽量做到的。”
秦伏凌把镜花镜挂掉,回了一句消息:没说你,想多了。
风行万里,游时宴跑出秦州,终于见到驿站,开口便道:“交出你的马!”
第三十五章
烈马一路狂奔,狂风下惊落了满地尘土。千里疾行,不过三日,便到了云州。
游时宴下马的时候,不忘将前面吊着的马饲料拿下,喂它道:“好马儿,你现在可以吃了。”
烈马哼哧打了个响鼻,激动地咬上饲料,不过几瞬,便心满意足,彻底累瘫在了地上。游时宴可惜地拍了拍它脑袋,发现已经不动弹了,找了个地方给它埋了。
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,拿着证明身份的令牌,压着斗笠,小声道:“在下九洲大盗游时宴,前来定榜。”
云州主城的人检查了他的令牌,给了他一块灵力锁,严肃道:“虽然诸位都是来参加九州榜的,但是我们云州也有自己的规矩。开榜期间,不可使用灵力,如果想要改变榜单排名,各凭本事。”
游时宴抱拳,无赖地笑了笑,“自然,可我也没有灵力啊。”
他带上灵力锁,谨慎地进了云州城。
天上一轮烈日,浩浩荡荡地洒在了眼底。风平等地掠过每一个地方,云州古城,千年来,都是自由与侠义的象征。
风神鹤元仙君,是下三神中成神最晚的神明。他少时仗剑游历四方,身为贵族子弟却心胸开阔,未婚妻与下属私定终身,坦然祝福后,独自离开。后来酒神身死,天下大乱,他家族满门全被杀尽,他远在天边,不能拯救家人,当场散尽家财,将一身武学教化给众人。
人界百废待兴,他便遁入空门,潜心钻研灵力之学。人界无望之祸,他以身作则,从少年孤寡到老年,从来没有一丝私心,普度众生。直到老年快要死亡,他坐在高台之上,将众生钻研的成果口述告诉天下人。
那时,风过山海,天下未平。一声声钟声敲响,鹤元仙君说完最后一句灵诀,无数的人族芸芸众生内,终于有人试出了一个正确的风诀。
微风吹过他破烂的长衫,已经花白的胡子下,他清澈的眼神一如既往,只是仰天大笑,圆寂身亡。
平凡的高台下,有人哭了第一声,此后哭声如潮水,翻腾席卷了每一位人。他们口口相传的是风诀,是真正活下去传递来的希望,是一位年长者奉献终身的成果。
乘风以化人,天道在此时点化他为风神。便是九州信仰榜第一——鹤元仙君,他在成神后不要香火,不要寺庙,只盼信徒岁岁平安,更盼信徒仗剑四海,助九州黎民百姓,再无苦难。因而,风神所管理的云州,人人俱是一腔侠骨,无论你为何落魄,只要在此处,信风神,便可受到帮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