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明太子不无懊悔地感慨了一下,却听见长厌君在叫自己。
长厌君从窗户里探出脑袋,屈指扶住下颚,半张脸浸润在红月下,眨眼道:“唉,殿下,你是不是有一把醉花间?”
昭明太子神色定定,“嗯……有一把醉花间。”
他将手指靠在窗户上,温声道:“现在的话,也有一位夫人。别生气了,好吗?”
长厌君漫不经心地扣上了他的手指,温凉的体温一寸寸侵袭,轻声细语道:“那我有一位心上人。”
他微微一笑,按住对方的手腕,神识探进对方的情脉。
怀酒含情,如果昭明太子真的对自己动心了,那情脉一定会动。
长厌君的神识刚刚探进去,面前就浮现了一副情脉勾勒的景象。
他意外地挑了挑眉,眼前涌现的,竟是一副百年山河。
面前山河被铁蹄踏破,少年高立于城墙之上,城下己方的士兵已被屠戮杀尽,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。昭明太子举起手中皇室普通的剑,明黄色的衣袍簌簌掠起,满心家国,儿女私情于他无物。
百年前国破,惟愿,自刎,葬山河。
情脉一寸寸往前翻涌,长厌君继续翻找,竟然没有找到自己的一点点痕迹。
他谨慎地眯起眼睛,昭明太子伸出手反握住他。
炙热的情脉与少年的体温传来,长厌君抬起眼,情脉之下,望见了昭明太子眼底的光景。
他还记得前几日听到的昭明太子判词:寒梅似雪,雪照君心温如玉。似无世间一点尘,朦胧映月,相看再逢春。
可昭明太子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,情脉毫无波动,眼底一片死寂的稳重,“嗯,如今,我也应该有一位心上人。”
他在撒谎吗?长厌君想不通,讷讷地红了脸,“太子殿下,你喜欢我吗?”
昭明太子笑了笑,朦胧间的红月扫在他脸上,如少年人特有的春意,“我应该心悦于你,那么百遍千遍,也愿意说。”
真的在撒谎。长厌君意识到这件事情,差点绷不住气晕了。
哥们,你不喜欢怎么还亲,这不耍流氓吗?长厌君无声地瞪了他一眼,把手从他手中抽回,“那我休息了,晚上再见,太子殿下。”
昭明太子还是那副该死的老干部模样,“好的,收到。晚上见。”
长厌君和他告别,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。
清琊收拾着茶碗,发现二人都没有喝,忍不住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。
“公主,好好休息,我先退下了。”她关门前说道。
门外的人随口一问,“清琊姐,里面怎么回事?”
清琊道:“不清楚,看着好像是气晕了。都少说话,不要打扰他。”
长厌君心死如灰,干脆将神识转到另一个身体内。
他僵硬地从营帐内坐起,终于恢复本体,伸展着手腕,唉声叹气道:“姐,我觉得昭明太子他不爱我。”
晏琳琅正在旁边给显明真君做指甲,没空理他。显明真君满脸尴尬,着急道:“琳琅,你,弟弟,活,了。”
长厌君大怒,“难道孤死过吗?!”
“叫唤什么,吓我一跳。跟个怨妇一样,”晏琳琅专心地涂着指甲,顺手挽了挽头发,“不就是昭明太子不喜欢你吗?大不了回来就是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长厌君坐在床上,翘着腿抱怨道,“烦死了,我一点醉花间的消息都没打听出来,他什么也不肯说,你知道吗?他连鬼域都不让我进,就把我放在小阁楼上,也不怕我变成鸟飞出去。”
晏琳琅根本不在意,“显明,你也给我涂一个吧。”
长厌君伸开腿,委屈道:“姐,我就觉得太亏了,你知道吗?他都把我给亲了,我什么都没赚到。”
晏琳琅放下显明真君的指甲,生气道:“什么,他怎么占你便宜?你说。”
窗边蜡烛的烛油一点点滴落,长厌君详细地说完,晏琳琅听得十分专注,显明真君假装听不见。
晏琳琅思考片刻,同样蹙眉道:“你是酒神,不应该连情脉波动都会看错的,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你。”
长厌君长睫垂下,纳闷道:“所以不对劲儿,他不喜欢还做这些干什么,不会认出我来了吧?”
晏琳琅想不明白,将手递给他,“你还是看看,你的那双眼睛还管不管用吧。”
长厌君握住她的手,神识缓缓往里面延伸,看到了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。
这男人长得如此普通,长厌君感慨一声,“这肯定是显明真君了。虽然我忘了他长什么样了,但在灵域长得这么普通的东西,也是很少见了。”
显明真君很惊讶,“可我,天天,都在,这里。”
晏琳琅也百思不得其解,“可是不应该啊,难道,昭明太子就这么不要脸,非得亲你吗?我看,你不如想办法勾搭上鬼君,我总觉得鬼君喜欢你这种性格的。”
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,“他第一次叫阵夸你长得漂亮,第二次叫阵说你声音好听,第三次叫阵说他夜里无聊想你。上次还说要娶了你,我看你不如想办法从他那里下手。醉花间他应该也知道点。”
“对啊,”长厌君随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,软发垂在耳边,如猫毛般翘起,“可他现在好像算我公公了,我要是这样做,昭明太子不会把我休了吧?”
晏琳琅安抚道:“你又不是真嫁,咱们几个不说出去,下次再嫁也方便。退一万步来讲,珏君和溯君也挺愿意的。你只要不求着微尘君娶你,都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长厌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,“那就先跟昭明太子拜个堂,进了鬼域见到鬼君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