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寒玉抬了抬手指,老船夫的身子直起来,他面色绷紧,没有人注意到,谢寒玉身上的铃铛轻轻晃动了一下,“不用谢我,我没做什么。”
老船夫也不好说话,连忙拿起船桨,动作卖力,沈南也连忙从船板上爬起来,一脸恭敬地站在谢寒玉身后,给他撑伞,“仙,仙君,你你还收徒弟吗?你看我资质怎么样,我也想斩妖除魔。”
谢寒玉看着他,后面几个人也瞬间把脸转过来,全都用一双渴望的大眼睛看着他,包括一把年纪的船夫。
“仙君,别看我现在不行,我可以跟着您好好练的。”沈南撩起衣袖,露出平日里干农活养成的肌肉,“我一个人,无父无母,是修仙的好苗子呀。”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民间传闻能飞升成仙尽是身世凄苦,意志坚定之人,怀仙门很长一段时间在招生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一些孤儿。
“我不收徒。怀仙门三月后会举办今年的招生大赛,你们可以去试试。”谢寒玉看他根骨不错,也可能是因为缘分,素日里遇到这种事情他是从来不会管的,今日倒是多说了两句话。
“谢谢仙君,敢问仙君大名,我们也有回报之日。”沈南激动得浑身在颤,早就忘了刚才惊险的一幕。
“怀仙门谢寒玉。”
话起话落间,他们已经过了河,只是天色渐晚,细雨仍下个不停,空气中弥漫着早春嫩芽的清香。
谢寒玉拿了一锭银子给老船夫,趁几人不注意,便下了船,之前那位姑娘说的没错,这里只有一家客栈名唤来花间宿,黑灰色的砖瓦映衬着白色的墙面。
谢寒玉走进去,店小二直接迎上来,“一间上房。”
“好勒,客官,您来的可真是巧,这是我们最后一间上房了。您这边请,这边请。”小二甩着手上的白色汗巾,带着谢寒玉上了2楼。
“哎,请问一间上房要几两银子?”
一个压的很低的声音传入到谢寒玉的耳间,他从中听出来一种羞耻,却仍莫名带着一种吸引力。
第2章 采玉歌(二)
谢寒玉回头看了一眼,一个穿着海棠红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店铺门口,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门框上,泛着淡淡的青筋,头发还湿湿的向下滴着水,眼珠很黑,眉目中却透着慵懒,修长笔挺的身姿映在雨幕中,整个人像是某家玩世不恭偷跑出来的公子哥。
“这位客官,是要住店?”
“当然,不然在外露宿,以天为被,以地为席吗?”江潮听着小二的话,眉眼中透着一丝不耐烦。
“小店上房已经没了,怕是要委屈您,现在只剩下通铺了。”小二一甩汗巾擦了擦汗,“客官请。”
江潮面色一僵,怀疑自己的耳朵,小二以为他是没听清,又重复了一遍,“客官,我们现在只剩下通铺了,要是您不嫌弃的话,一晚上也才三十文钱。”
“通铺?”谢寒玉站在台阶上,看到江潮的手硬生生把那木门框抠出来一个手印,“我出高倍价,给我换个上房出来。”
“唉,这位客官,我们这上房是真的没了,小店小本生意,咱主打一个诚信,换,换也换不了呀。”
小二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,伸出手在灰色的布料身上拍了拍,“那个啥您要是不乐意的话,咱后堂还有个杂物间,官方客官如果不嫌弃,小的这就跟掌柜的说一声,您先暂且在那儿休息一晚。”
江潮咬了咬后槽牙,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雨,狠狠的瞪了一眼天,最终决定遵从这样的安排,“杂物间一晚要多少钱?”
“这杂物间平日里也没人睡,两十文钱一晚。”江潮看着店小二期盼的眼神,以及那双摩挲了无数遍的手,抿了一下嘴唇,掏出来两十文钱丢给他,“一个晚上。”
“好嘞,客官这边请啊,有什么要点的吗,小的这就给你上。”
江潮的手摸着自己空瘪瘪的钱袋子,装作一副无牵无挂冷漠的样子,“不用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
“客官早点休息。”小二一路小跑退了几步,向青石板上呸了一口,“装什么有钱人呢,瞧这穿的人模狗样,实际上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?”
江潮死死的盯着小二的背影,面色僵硬,要不是他现在一下子落魄了,他早就出钱把这家店盘下来,看不起谁呢,他好歹是一条龙,懂吗?一个凡人居然看不起一条龙,一条真龙。
目睹了一切的谢寒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,随机推开天子一号房的门,虽然是乡野之地,但好歹窗明几净,一旁的香炉里还点着香,味道有些冲鼻,谢寒玉抬手便把香炉灭了,这香闻的人难受。
旁边是一张床,看上去铺的布料有些粗糙,谢寒玉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身新的衣服,扑在上面,这才勉强躺在上面。
收拾完了,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去住杂物间的青年,又抬眼看向自己的储物袋,银钱这方面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,只是那名青年身上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,如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富贵公子,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?
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怀仙门大弟子惦记的江潮嘴巴里叼着根空草杆,躺在硬木板铺就的床上,是憋屈了点,偏偏那纸糊的窗户还漏风,他一条龙怎么能受这种委屈?
但那两十文钱都付了,要不是他刚从锁龙井里出来,身上的逆鳞不知道被那什么劳神子仙君给丢在哪里了,内力受限,必须要去找他的逆鳞,偏偏能给他做主的人也不在,他堂堂真龙,怎么会在意这两文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