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得蒲忻澜的发问,丛苋有一瞬间的迷茫,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,她道:“我不知道,许是在偏房吧,晚上多是师尊守夜,师尊也有可能不睡。”
蒲忻澜又有了新的问题:“守夜?难不成是……守我?”
丛苋的神情蓦然变得很是自责:“嗯,师伯伤的很重,又一直昏迷不醒,我们都很担心。”
“真是受宠若惊……”蒲忻澜默默地嘟囔了一句,他看向情绪低落的小姑娘,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,“别难过了,师伯这不是没事吗,开心点。”
丛苋用袖子抹了抹眼角,点了下头:“嗯。”
“对了,那你师尊现下在何处?还有狗……咳,岑子宴呢?”蒲忻澜道。
“师尊他……”丛苋看着蒲忻澜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蒲忻澜直觉不太对,正色道:“怎么了?出事了?”
“不是……”丛苋顿了顿道,“师尊前几日去魔界给您报仇了,现下还没回来。”
“我和师弟原本也想跟着去,但师尊不准,师弟生闷气闭关去了,师尊就让我守在这里。”
“狗蛋还会生气呢?”蒲忻澜惊奇道。
丛苋想了又想,还是问道:“……狗蛋,是师弟吗?”
蒲忻澜干笑两声道:“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你师尊这么胡来,你怎么不叫人拦着点?你还要去?”
丛苋却认真地道:“那个魔物那么伤师伯,此仇不报,难解心头之恨。”
蒲忻澜瞧着眼前这个豆蔻年华的姑娘,悬着的心终于死了,他不由得痛心疾首:好了,这个也养歪了。上梁不正下梁歪啊!
不过要追溯喻逍漓的上梁,蒲忻澜大概忘了在遥远的之前这个上梁是他自己。
蒲忻澜一时无言,便低着头沉默了一会,抬眼见丛苋脸上似有倦色,便道:“我已经没事了,不用在这守着了,你快去歇着吧。”
“不用,师伯,我不累。”丛苋想起了什么,转而道,“哦对了,师尊说您醒了要第一时间给他传信,我这就去。”
闻言,蒲忻澜故意绷着脸严肃道:“叫你师尊赶紧回来。”
丛苋没有立即回答,接过了蒲忻澜手中的空杯子,模棱两可地道:“师尊知道师伯醒了,定会很快回来,师伯不用担心,我去给师伯备点吃食。”
言罢,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蒲忻澜:“……”
蒲忻澜叹了口气,突然很为玉灵峰的前景感到担忧,这一峰子老少真是没有一个不叛逆的。
他靠着床头干坐了半晌,抬起手将身上的衣物窸窸窣窣地解开了,拉开细带的时候,他才发现穿着的衣袍似乎不是自己的,至于是谁的答案不言而喻。
外袍就算了,这么贴身的衣物也能借真是一点也不跟我见外啊,话说把我搬回去有那么费劲吗?蒲忻澜心道。
蒲忻澜这么想着,拉开了胸前的衣襟,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胸口。
他的胸前有两道疤,一道在正心口,一道在左胸,心口那道竖直的疤无疑是那晚魔刃穿胸而过留下的伤口,左胸那处是一块形状诡异且有些丑陋的暗色疤痕,它的来历在他普通的人生中显得不那么普通,那时……
“师伯——!”
蒲忻澜刚起了个头的回忆骤然被打断了,他转头看去,就见岑子宴飞奔了进来,然而没走几步又猛地刹住了脚,既而果断转身退回到了门前,面门去了。
什么毛病?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?蒲忻澜莫名其妙地想。
随后他低头看到了自己敞开的衣襟,瞬间明白过来,他不由得哑然失笑,忍不住调侃道:“看到姑娘你羞,看个老爷们你羞个什么劲?”
岑子宴耳尖泛着红,结结巴巴道:“都、都没见、见过。”
“你还娇气起来了,”蒲忻澜拉上衣襟,系好了衣带道,“好了,转过来吧。”
岑子宴慢吞吞地转过身,磨蹭了好一会才走到床边,叫道:“师伯……”
蒲忻澜看着他笑:“我都醒了,你还要哭吗,嗯?”
这小少年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,眨巴眨巴就要掉下泪来。
岑子宴低下头道:“我害怕……”
蒲忻澜的眼神柔和下来,他揉了揉少年的头,道:“苋儿不是说你闭关去了吗?这么快就出关了?”
岑子宴看向蒲忻澜:“还没,我是准备闭关,但师伯还没醒,我放心不下。”
“那你说说,为何要同师尊置气?”蒲忻澜顺着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岑子宴委屈地道,“我没有同师尊置气,我是气我自己,没有能力保护师尊,更没有能力给师伯报仇。”
“我要怎么跟你们说呢,”蒲忻澜忽然感到有些许头疼,他扶额沉思了片刻,既而语重心长地对小少年道,“只要你们没事,师伯无所谓报不报仇,那些妖邪作恶多端,迟早会有天收,若你们因此再受到伤害,那才真是得不偿失,师伯做这一切,不就是不希望你们受伤吗?”
听了蒲忻澜这一番话,岑子宴愣愣地看着他,那模样莫名显得有些呆傻。
蒲忻澜接着道:“这凡世间,若是事事都要讨个来回,那该多累啊,当然,我并非是让你们遇到不平事也要忍气吞声,而是有些事情比起你不管不顾地去争个输赢对错,放下反而会让你更好过些的,看得开一些,计较得少一些,你可以安心睡很多觉。”
岑子宴很少听到蒲忻澜这么正儿八经地说一些话,他感到有些新奇,可当他试图去理解蒲忻澜话语中的意思的时候,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很认同,因为他不想对这件事情得过且过,在他眼里,这无异于懦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