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如此惊悚的话语,江意迟的笑容僵在了嘴边,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打起了颤:“啥玩意?”
“你这哪的口音?”蒲忻澜抬眼看她,“跟吃了一嘴胡子似的。”
江意迟:“……”
“师尊收徒了?”江意迟问,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跟“藏人”有关系,她记得她的师尊继收了小师弟为徒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收过徒了。
蒲忻澜对江意迟伸出两根手指头:“如果他有八条腿的话,这件事的可能性将会是板上钉钉!”
听了这句话,江意迟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,好了,她知道了,对面这个正在胡言乱语的男人是她的师伯,并且他喝多了。
“师尊是蜘蛛精吗?”出于礼貌江意迟还是玩笑似的回了一句。
但蒲忻澜接下来的话让她恨不能当场失聪。
“不,”蒲忻澜摇了摇食指道,“他是王八精。”
几乎是同一时刻江意迟扭过了头:“我什么都没听见。今天天气真好。”
“师尊。”
“王八蛋。”
江意迟感到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,她站了起来,对着信步走过来的喻逍漓行了一礼,默默退到了一旁。
“师兄。”
“王八蛋。”
喻逍漓:“……”
江意迟:“……”
“师伯……”
“王八蛋!”
江意迟:“……”
喻逍漓:“……”
可能他只是钟情于王八,并没有对任何人有偏见,所以,现在谁来都得是王八蛋。
喻逍漓张了张口,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,不打算开口了,玉灵峰的喻长老不想当王八蛋。他坐到蒲忻澜的对面,拿起一只酒盏跟蒲忻澜握在手中的酒盏碰了碰。
蒲忻澜的目光顺着那只手看向对面的人,他揉了揉眼睛道:“我喝多了。”
喻逍漓点了点头。
“你长得怎么那么像喻逍漓?”蒲忻澜抬起手掌在喻逍漓面前摇了摇。
喻逍漓微微一笑。
“咳,师尊,”江意迟小声道,“要不我先回去?”
喻逍漓对着江意迟点了一下头。
江意迟对着两人辞了一礼,随后马不停蹄地御剑飞走了。
“喻逍漓。”蒲忻澜撑着脸看着眼前人。
喻逍漓正准备应声,谁知蒲忻澜又道:“没你长得好看。”
喻逍漓:“……”
“你要不要回屋睡觉?”喻逍漓道。
“不不不……”蒲忻澜连连摇头,他喝了酒盏里剩下的酒后站起了身,走到了树旁的藤摇椅前,既而转过身向后一倒,不偏不倚地倒进了摇椅里,用力过猛以至于差点把摇椅翻过去,“我睡这里……”
喻逍漓吓了一跳,忙上前按住了藤椅的把手。
“你……”蒲忻澜皱着眉看着喻逍漓,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,但很显然他糊里糊涂的脑子并没有想通什么,他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,“我睡一会给你睡……”
喻逍漓:“……”这话可以这么说吗?
他看着蒲忻澜闭上了眼睛,便松开了藤摇椅的把手。蒲忻澜在藤摇椅轻摇慢缓的起伏中很快就睡着了。
他进屋拿了一张薄毯盖在了蒲忻澜的身上,随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什,轻轻地放在了蒲忻澜的腿上,他瞧着蒲忻澜恬淡安静的睡颜,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。
“本想着过来陪你喝酒的,既然意迟同你喝了,”喻逍漓顿了顿,目光落到了蒲忻澜的脸上,他俯下身,一手撑着藤摇椅把手,一手将挡在他面庞上的发丝拨到了耳后,“我改日再陪你喝。”
“这么多年了,你怎么做到一点酒量都不长的?”喻逍漓神情温和地喃喃道,指尖情不自禁地抚向了他的眼尾,但尚未碰到他就克制地蜷起了手指。
他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,他看着蒲忻澜胸口处自言自语道:“哥,倘若有一天你记起了那些事,你还会……”
后面的话都随着午后的微风化作了一声叹息,喻逍漓将小院的酒桌收拾干净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修竹峰。
*
蒲忻澜醒来时已是星辰漫天,他从藤摇椅上坐起了身,一个小物件从他的腿上滑落,掉在了脚边。
他弯腰捡了起来,在辰光的映照下,他看见手中只有拇指大小的物件是一朵玉石雕刻而成的花,每一片花瓣上的脉络纹路都清晰分明,细致入微,可见雕刻者的手艺十分了得,且用心备至,只是蒲忻澜没认出来这枚小巧玲珑的玉花是什么品种。
“喻逍漓真的来过,我还以为是做梦。”蒲忻澜把玩着小玉花,有些爱不释手。
他把先前喻逍漓给他的被他认成狗的玉麒麟也拿了出来——这小玩意他一直带在身上——他心血来潮将两个玉件用细绳穿了起来,而后系在腰间当做压襟的禁步。
虽然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玉饰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,但莫名很衬蒲忻澜的气质,蒲忻澜自己也是相当地满意。
他重又躺倒在藤摇椅上,惬意地摇着摇椅,他头枕星河,哼着小曲,意识慢慢又落进了梦里。
他很少做梦,即便是做梦也都是些光怪陆离不知所云的梦境,他醒来多半也记不住,但今日不知是何原因,他梦到了许多旧事,他不是个念旧的人,梦里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些难过。
这一夜他被裹挟在旧梦里,睡得很不安稳,这对于喜爱睡觉的他来说是天大的事,可能是心绪不稳,也可能是深秋夜寒,他在小院里吹了一夜的冷风之后,不出所料地病下了。
他昏昏沉沉地回到了竹屋,只觉头疼得厉害,他拖着像被人从上到下一寸不留地揍了一顿的身体翻箱倒柜找药吃,遗憾的是药没找到,扒出一堆不知多少年前的花草,风干之后一碰就碎,撒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