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华年看得心烦,更为王府的未来发愁。终于开始担心丈夫会因为与皇帝对垒失去宠爱而与皇位擦肩而过。
之前有顾明意的箴言,她本来信心满满,但这会儿看到王府处境,到底让人心里不安。
她不得不趁着年节丈夫心情好的时候从旁进言,请他以大局为重,不要再跟皇上对着干。
“不如,等十五过后,您亲自进宫谢恩?”宫内设宴虽没有让他们去,过年赏赐也没有一毫,但作为臣子,又是儿子,也应该去谢恩呀!
至于谢什么?可以谢皇上龙体安康,更能谢皇上护佑天下,使得黎民太平。总之只要想谢,必能想出不少能谢的地方。
她可不认为这算是谄媚,那是王爷的父亲又不是旁人,父子之间,有什么难为情不难为情?
为了前程,便是如何低声下气,都没有错。
谢华年觉得丈夫那毫无由来的自尊心显得多余。但她只能心里这么想,嘴上不敢说,便举起例子,说起自己在家时如何凭借自己的‘聪明才智’以及‘温柔忍让’而感动了父亲。
顾珩听得很好笑,若不是当着儿女的面,又是过年,他好歹要调侃几句。
毕竟她口中所谓的‘聪明才智’也好,还是‘温柔忍让’也好,‘感动’出来的父亲,也没给她什么东西。
多给她嫁妆防身了么?没有。
谢华年嫁妆多是因为皇后挑中了她,让她嫁给自己,不论是谁嫁给他,嫁妆都会翻倍。
那么给她加派人手防身了么?
也没有,还是那几个伺候惯了的嬷嬷丫鬟,至于真正能用的卫兵武器,那是一个都没有。
她依旧是个被随手撒出去的棋子,有很大的作用,但依旧不值得多给几分保障。
甚至连她让父亲‘感动’,说不得都是故意装出来,就为了让她以为家里对她看重。
于是他笑了笑,说一句:“王妃贤惠。”
谢华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劝动他,但得了一句贤惠的称赞,便也心满意足。
一眨眼,春节过完,瑞王调查的铁甲军案,已经有了初步进展。
这伪装铁甲军围困盛京,意欲逼迫福王造反的幕后黑手,正是魏王与肃王。
证据指向性太过明显,皇帝却深信不疑,当即暴怒,要将魏王与肃王捉拿归案。
然而不等圣旨拟好,大理寺又送来了新的证据:真正策划者一切的,并不是魏王和肃王,而是瑞王的舅父侯大。
而且相比起瑞王只有一摞证词再无其他证据来说,胡正手中的证据可就要齐全得多。
顾琛看着那一大摞的包含书信,脏款在内的证据,表情不是很好看。
他又不傻,从一开始他就关注这场可以预见的风暴,要不是百分之百确定那伙乱兵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,他不可能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出来。
对于他来说,趁机栽赃魏王与肃王,不仅满足自己的需求,更加合乎父皇的心意,这件事收益巨大,怎么做都划算。
胡正的突然发难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,除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收集到这么多证据之外,更不能理解的是,这件事为什么会和他舅家有关系。
就凭那群草包?
“正因为他是一个草包。”
瑞王的外家并不显赫,直到女儿进宫受宠,还生了顾琛这么个皇子之后,才开始抖了起来。
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过烂泥扶不上墙,再加上从前还有太子在。
太子的外家都还没抖起来呢,他们抖什么抖?
自然就被轻而易举摁下去了。
然而现在,没了太子,所有的皇子都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。
相比起更加年长的兄长们,瑞王几乎没有什么优势可言。
但既然是比赛,就不一定要看谁跟厉害。
有时候相比起赢过对手,还是让对手栽跟头更加简单。
于是这群‘聪明绝顶’的大聪明,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:从铁甲军那里偷来几件铠甲仿制,然后收买一群毫无见识的愚民
把仿制的盔甲给他们往身上一穿,就集结到城外,用以栽赃诬陷,让几位王爷相互攻讦。
有人知道皇帝的心意,想尽办法在胡正拿出的证据中找破绽:“这不对吧,先太子骤然薨逝,至今不过两月有余。而乱兵出现在城外,都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。这么短的时间内,他们是如何偷到铁甲军的盔甲武器,又如何仿制成品收买愚民?就凭侯家之才能,怕是办不到的吧?”
“以侯大的才能,的确办不到。所以他勾结了南燕细作,罪同卖国。”胡正啪地一下把人贩的证词往对方身上一拍,然后道:“皇上,南燕贼心不死。多年来一直试图北伐。这侯大竟为一己之私与他国勾连,其罪当诛!而南燕野心勃勃,能够找到侯大为其棋子,可见早有预谋。此事危及社稷,不可不察,皇上英明,绝不可让如此乱臣贼子之阴谋得逞。”
“血口喷人,胡大人。你身为大理寺卿,竟捏造事实,污蔑皇亲,胆大包天。”
“皇亲?殿下,皇后娘娘的娘家众人,与此事毫无关系啊,说臣污蔑皇亲,从何说起呀?”
皇帝妻妾成群,儿女众多。
但凡那些受宠的皇子们,外家得意起来,充个皇亲国戚也没人说什么。反正只要皇帝认,大臣们也得跟着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