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在高处,垂眼看着楼下。
万俟延听到动静,跟着朝楼梯上望来,和她的视线对上。卿清也敢打赌,他这个点还留在家里,一定是有话要和她说。
会说什么呢?让她离开吗?
卿清也忽然就不想下楼了,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去睡一觉,她或许还没睡醒。
她站在楼梯口烦乱地思考,听到万俟延在楼下喊她:“下来吃饭吧。”
卿清也不想吃,扶住一旁的扶手,总觉得这顿像是临刑前的断头饭,吃一顿好的,然后好送她离开。
她讨厌跟他吃饭。
但是僵持着并没有意义,最终卿清也还是选择下了楼。
一边下楼梯,一边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客厅,卿清也想,她花了很多钱买的装饰品,或许过不了多久,她就要连人带着这些东西都搬走了吧。
那到时候一定要喊上妈妈来陪她搬,这样会更有气势一些,显得她并不那么在乎,虽然免不了会被她给痛骂一顿。
她发誓一会儿一定要去捏一个奇丑无比的万俟延。
卿清也拖拖拉拉、慢慢悠悠地下了楼梯,又觉得自己哭了一整晚脱水实在严重,走到冰箱前,想要接杯直饮水,翻来覆去的,死活都找不到杯子。
她又打开冰箱,想拿一瓶矿泉水,忽听万俟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,轻声说:“你先去吃饭吧,我来给你接。”
卿清也低垂着眼,没理他,但是很用力地甩上了冰箱门。
只是让她先过去吃饭,这也要生气吗?万俟延搞不懂。
他把水接完,给她端到餐桌。
落座后,万俟延就开始用餐,卿清也注视着对面的男人,同平常一致,他似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好好吃饭。
真没道理。
似乎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,也注意到她并没有拾起刀叉,万俟延停止用餐,然后跟她说:“我们谈谈吧?”
卿清也并不喜欢这样的开头,她总觉得像是被通知家长前老师对她最后的话术,又像是一段关系破灭前最后的挽救。
很危险,也很不吉利。
她绞尽脑子思考应当如何应对,最后开始胡言乱语。
“你今天看起来不会说好话,我不想跟你吵架。”卿清也冷漠地盯着他。
万俟延也同样看着她,顿了一下才说:“我好好说话。”
“食不言,寝不语,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话?”卿清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,抓起桌上的刀叉,作出要吃饭的架势,并且补充了一句,“而且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好,那我不说了。”他很快就顺着卿清也的意思不再说话,听话得令卿清也忍不住皱起眉头,像是困惑不解,又像是难以置信。
她的眼睛还是很肿,足以见得她昨晚受到了怎样的伤害。
明明是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,心上的伤口也早就成了疤,不去碰就不会疼,她应当能够很好地承受这些回忆留给自己的后遗症。
可当事人就坐在自己面前,连同过去都好像一下子被扯到了她眼前,卿清也便觉得这事不再遥远,她仍旧会变得难以面对,难以承受,想要落泪。
万俟延真的是一个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的人,可偏偏,她就是喜欢他。
万俟延也意识到了,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去冰箱里取来冰块,递给卿清也,让她用来敷眼睛。
卿清也抿着唇,伸手接过,摁在眼睛上。
过了大概十分钟,她放下冰块,拿起刀叉,以为可以好好吃饭了,却听到万俟延再次出声,声音听来严肃而认真:“我还是不同意你跟他合作,你给他打电话拒绝吧。为此造成的损失,我会给予同等或者是双倍的补偿。”
万俟延说完这些话后,卿清也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视线落在他脸上,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的状态。
万俟延以为她损失的是钱,可她损失的是爱啊,他拿什么来补给她?
卿清也气得牙都开始疼,疼得她又想哭,她将双手遮在眼睛上,强迫自己不要再在万俟延面前掉眼泪。
而万俟延不明白,甚至于不理解,也变得不高兴:“不让你跟他合作就让你这么伤心吗?你为什么非要跟简行合作?”
卿清也觉得他的这个说法非常奇怪,就好像他们闹不愉快是因为简行要给她介绍客户一样。
她把手放下来,因为眼眶通红,显得自己处于十分弱势的地位,卿清也不自觉地捏了捏拳。
“那你呢?你又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的前女友加入你的公司呢?”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凶狠。
万俟延其实没有听明白,所以也就没有立刻接话,这在卿清也的解读里就成了默认的意思。
卿清也的心开始变得冰冷,她讨厌万俟延,讨厌不给她回应的人,她很用力地切牛排,刀叉与盘子摩擦发出很刺耳的声音,越刺耳,她越用力,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。
卿清也一边切,一边恶狠狠地说:“我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要这样,明明已经结了婚,却和前女友不清不楚,还把前女友招进自己的公司,光明正大的,生怕自己的妻子不知道似的。既然那么放不下,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跟她破镜重圆、重修旧好呢?多好的机会啊,你为什么不珍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