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向延。
他呢喃着这个名字。
他知道这个名字,荆家的大少爷,不继承家业却偏偏要去搞什么艺术。
向玉凛并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,也不妨碍他屡次去找对方的茬,可要么是被对方轻飘飘躲过,要么是装得可怜兮兮的去和姐姐告状。
他急于求证乌荑对荆向延的感情,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,不过是逢场作戏,亦或者是新鲜感作祟罢了。
他想试探自己在乌荑心里的地位,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了,他不理解,真的不理解。
除去血缘关系,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乌荑。
究竟是为什么。
恰好他今天在南迦有合作要谈,顺路就过来了,因为谢远闵给他送了消息,所以他知道荆向延也带着乌荑过来了,干脆就打了电话过去。
在抵达门前时,他有千言万语想说,思绪纷飞,却在开门的瞬间卡壳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鼻子还有一瞬的酸涩,他张了张口想问她,你想我吗?
话都到嘴边了,猛地觉得突兀,又被他默默咽了下去。
半晌过后,向玉凛把带过来的文件袋递给了乌荑:“拿去吧。”
“什么?”乌荑低头看了眼。
“那张卡的银行流水账单,想到你应该需要,就给你送来了。”向玉凛故作轻松。
听他这么讲,乌荑倒是有点诧异:“账单?你怎么.......”
她欲言又止,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再明显不过。
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向玉凛,意思是,你知道我在查你,为什么还堂而皇之地把“证据”送过来。
向玉凛倒是了然地笑笑,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:“反正你迟早要查的,与其浪费你的时间,倒不如我顺便拿过来。”
沉默两秒,乌荑抬手接了过来,心情有点复杂。
文件袋里装着一张薄薄的账单,可拿在手里却仿佛千斤重。
“阿凛,”她纠结半晌,还是皱着眉头缓缓道,“外婆去世前曾经跟我说过,希望我不要再查下去。”
向玉凛怔愣了下。
“我想了很久关于这句话的含义,”乌荑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袋的封面,“我也不清楚所谓不能承受的结果有多如何。”
“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,”说到这里,她抬眸望向向玉凛,一字一顿道,”你不要在里面。”
“我不会的,”不知道是在安抚乌荑,还是在自我安慰,向玉凛低低重复道,“我不会的,姐。”
见到他这样,乌荑也没说什么,她把戴在手腕上的那根红绳拆下来递到了向玉凛跟前,在对方明显错愕的表情里,道:“拿着,外婆给的。”
“........奶奶给你的。”向玉凛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。
“我知道,现在给你了。”乌荑示意他收下,“你比我更需要。”
向玉凛犹豫了下,最后还是接了过来,但没有第一时间戴在手腕上,而是揣进了西服口袋里。
红绳才被乌荑取下,上面还沾染着对方皮肤的温度,很微弱,仅仅两三分钟就消失殆尽。
向玉凛不动声色地握紧了瞬,过了会儿才松下力气放开。
“你知道我想说什么。”他突然道。
“知道,我不想听。”乌荑也对上他的眼,在那双她从小看到大的瞳孔里瞧见了自己的倒影。
向玉凛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,接着才移开视线,有点故意的转移话题道:“你不回向家了吗?小姑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。”
“回去也是逼婚,不了。”乌荑叹了口气。
向玉凛张了张口,他想说,那难道跟荆向延待在一起就很快乐吗?
可这话他说不出口,从前是,如今更是。
因为他意识到,乌荑既然肯跟荆向延来南迦,那么就是对他的信任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,不然不会那么心甘情愿。
原本幸存的侥幸心理,在见到她的那刻,彻底土崩瓦解。
片刻后,向玉凛慢慢问道:“两个月后小姑生日,你也不回来吗?”
“再说吧,她不一定乐意见到我。”乌荑言简意赅。
这话倒不是说假的,她自己不爱过生日,但向荟妍与她相反,生日很爱大肆操办。
追其原因也有是向家唯一一个女儿的缘故吧,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没出嫁就在家里受尽宠爱,每年的生日宴就算她自己不说,老太太也是要开口的。
乌荑参加过一次,那时候大约十一二岁左右。
记忆里已经找不到具体的片段了,大脑也会选择性模糊掉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阴影。
对这场生日宴记得最深刻的是,她在宴会上被打闹着的几个小孩不小心连带着落水时,向荟妍知道后急匆匆赶来却不是给她披上衣服,而是连忙让管家把她带到房间里,勒令她不要再出来丢人。
十一二岁早就是可以记事的年纪了,那时的乌荑被同龄的孩子救上来后就茫然地呆呆站在原地,还是对方把自己的小西服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才不至于受冻,虽然最后还是发烧了。
当时周围乱成一团,一同入水的几个孩子都被各自的家长用毛巾牢牢地抱在怀里擦拭,满脸紧张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撞到的。
唯有她,站在原地就像一只刚从脏水中走出来的流浪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