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有,您的错觉,我胖了点。”乌荑把苹果切下来一块,插上牙签递到外婆手里。
说胖当然是假的,她住在荆向延那边的半个月里,对方几乎天天下厨,说是跟外祖父家里的阿姨学做饭,但还不到位,吃不出来跟从前的差别在哪儿。
“囡囡,我希望你安定下来。”外婆认真道,“到处奔波着很累,你小舅也不希望你这样。”
“外婆,我有我的打算。”她停顿了下,“您那天说的那句话.......我会考虑的。”
见状,外婆也不好再说什么,叹了口气摸摸乌荑的头发。
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拉来,乌荑抬眼就对上正在往里走来的向玉凛。
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见到对方,各自移开视线,都不言语。
“怎么了,你们两个吵架了?”外婆好笑,“都除夕了还吵啊。”
乌荑不清楚外婆知不知道向玉凛这件事,因此也没有轻举妄动,看着向玉凛关上门走到她对面坐下,回答道:“没有吵,是我姐不理我了。”
他说这话的眼神直勾勾看向乌荑。
乌荑抿抿唇。
她也不是不想理,只是没想好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向玉凛,半个多月的时间给她消化了点,可说到底还是心里有了芥蒂。
“阿无,阿凛小孩子脾气,你别跟他闹。”外婆拍拍她的手,从床头柜上拿了两个红包出来,一人给了一张卡。
外婆给完压岁钱后就说累了,想要休息,让她们两个人都先回去,晚上再把所有人都叫过来。
这架势就是要嘱托点什么了,乌荑不听,她想留下来,但外婆不同意。
轻轻关上门,向玉凛就在外头等她,“姐。”
这个字说完,两人相顾无言。
“我晚上过来。”乌荑落下这句话便走了,丝毫没察觉向玉凛看她的眼神,寂静又幽深,像是蕴含着一场极大的风暴。
晚上九点半,乌荑过来时,病房内除了向家人外还围着医生和西装革履的几位股东以及律师。
所有人都神色凝重,乌荑心一咯噔,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拨开人群,瞧见了气色极好的外婆。
这发现没让她松口气,反而更加揪心,这不是恢复,是.......回光返照。
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点。
医生们吩咐的话,乌荑已经听不进去了,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,疼得异常厉害,浑身血液倒流,冰凉。
“外婆。”她第一次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像是耳鸣。
“囡囡,过来坐着。”外婆的脸上有了血色,慈爱地朝她招了招手,顺道让周边围着的人都先出去。
向从于不死心还要再争取一下:“妈,筱容她.......”
外婆摆了摆手,并不想听。
倒是向荟妍多看了乌荑一眼,在她要经过身边时,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,凑过去小声警告道:“好好说话。”
乌荑没理会,脚步僵硬地挪到了床边。
病房内只剩下她跟床上的外婆,滴滴的机器运作声格外刺耳,想忽略也不行。
“囡囡,我立了遗嘱,过几天律师会跟你面谈。”外婆说得吃力,她说完这句话,眼里的光亮就在忽明忽暗,可她不能停,继续道:“你不喜欢谢家就不喜欢,做你想做的事情,不要管阿妍。”
乌荑忍着泪点点头。
十点了,外头放起了烟花。
火光于黑幕中乍现,惊现片刻的光亮,接二连三绽放。
病房内,外婆紧紧握着她的手,大口喘着气,眼睛逐渐黯淡:“囡囡,最后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好。”她嗓音的泣音藏也藏不了。
“找到那个人时,放他一马。”
这句话犹如惊雷落地,将乌荑打得措手不及,她茫然又无措地抬头,却见外婆也含泪地朝她笑了笑,“新年快乐,囡囡。”
时间来到零点,大年初一。
病房内空荡荡的只有仪器归零的动静。
乌荑怔怔地站在原地,直到外面的人全都涌进来也没回神,她失神被眼疾手快的向玉凛拉走,病房内乱成一团,没有人在意她们。
“遗嘱呢?有没有说我儿子分多少?”向从于着急地询问律师。
“抱歉向先生,遗嘱要明天才能公布。”律师不卑不亢地回他。
向荟妍抱着向多乐来到病床前,按着他的脑袋低声说:“快点,给奶奶鞠躬。”
丈夫安抚着她的后背。
乌荑背对着这些场景,双臂抱着,没让自己落下泪来。
是新年,有人欢声笑语,有人生离死别。
“要擦泪吗?”向玉凛抽了张纸过来递到她面前。
乌荑道了声谢,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。
偏过头正要接过来,却不经意看见了位于向玉凛手腕处的那颗黑痣,她猛地抬手抓住。
第40章 信任
乌荑使了十成十的力气, 几乎要把向玉凛的骨头碾碎,她目眦欲裂,心底那道猜测逐渐浮上水面化为实质, 沉着声,一字一顿问道:“六年前, 你是不是去了郦城?”
这已经称得上是质问的语气了。
从她抓住向玉凛手臂的那刻起,病房内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, 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了过来。
乌荑压根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,也不去管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 她死死盯着向玉凛,手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, 呼吸越发急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