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了饭再睡。”姜敏倾身坐下,“既知我去御苑,还等甚么?”话音未落肩上一沉,已被他扑在t那里。姜敏一手撑在地上支撑身体,另一手勾在男人细瘦的腰上,忍不住笑,“殿下好歹吃过饭再——”
剩的话全被掩在唇间。男人叩在她唇上,抻着颈子,头颅左右拧转,撕咬一样缠着她。姜敏初时还坐着,支不住索性放弃,仰面倒下,躺在清砖地上任由男人凶犬一样厮磨她。
终于男人消停下来,沉身跌下,便安静下来,贴在她颈畔不动。姜敏握一握男人消瘦嶙峋的肩臂,“怎么了?”
男人不答。
“做噩梦了?”
“我不做噩梦,也没有那么不中用……”男人摇头,轻声道,“只是看不见陛下,心里慌得很。”
“那不是更加不中用了?”姜敏忍住笑,“今日拾掇天高地远的北境疆王——不是你的主意?你慌什么?”
“知道。”男人点头,“便知道……看不见陛下……仍是慌得很。”他闭着眼,喃喃道,“有时候我总想……我怕是早死了……活着怎能这么好……我这等人,在陛下身边……陛下还信我……”
“休要胡言乱语。”姜敏坐直,抬手拢了男人散落一地的衣襟,掌心在消瘦的颈上拍一下,“去吃饭。”
男人慢吞吞起身,强忍下又粘上去的冲动,磨蹭着往案边坐下,“陛下。”
“我在御苑吃过了。”
男人不答,只叫,“陛下。”
姜敏一时无语,走去拾碗箸喂他。男人心满意足张口,吃不过两口便觉筋骨全失,身不由主抵在她颈畔,在她手中默默吃饭。
姜敏喂他吃完,抬手抚着男人消瘦的面庞,“殿下再这么着,日后离了凤台可怎么好——难道连饭也不吃?”
“离了凤台我必是要死的。”男人不以为意道,“死了还吃什么饭?”
姜敏听得不住皱眉,刻意玩笑道,“殿下说这话,想要赖上我,我可不上当。”
“不。”男人应一声,扭转身体勾住她脖颈,同她密密相贴,“我是认真的,我虽有父母亲族,但他们早撵了我。我有义父,却死了。我在这世上就是孤鬼一个,没有陛下,我早死了。若没有陛下,我也不想活。”他固执道,“我如今……死生都是陛下的。陛下不要我,同我说一声便是,我不必再费力活着——”言语间唇上突兀地一紧,被她钳在指间。
姜敏凑过去,“早晚必被我药哑了,你这厮才得消停。”
男人怔怔地望着她,灯下渐渐蕴出水意。姜敏看得心中一恸,忍不住倾身过去,双唇覆住男人濡湿的眼睫。男人随着她的动作阖目,越发依附过去,“陛下。”
姜敏尝到眼泪咸涩的苦意,推他道,“跑了一日马,我去洗洗。”便站起来,初一动被他坠住,“怎的?”
“我同陛下一处去。”
第82章 高泽
中秋一过,朝中又是诸事纷扰。庭州都督伊庆春入京陛见述职,提及废帝旧臣,以为辅察司过于苛责旧事有伤天和。皇帝深以为是,命辅察司即刻处置,有实据残害忠良的仍继续收押,等待秋后一同定罪。查无实据的一例释放,若愿意陈情既往不咎,不愿意的也不再羁押,削职为民,永不叙用。
这事旁人也罢了,独辅政院宰辅林奔闹了好大没脸——当日竭泽而渔,应押尽押,动则施以酷刑,得罪人无数,如今没能赶尽杀绝,还都放了。想取其林奔性命报仇的简直数不胜数。
却也无法,进言的是庭州都督,约等于当今北境疆王,想动他难于上青天——只得忍了。
刘轨为册封使从北三郡祭天归来,便打点往秦王族中问礼诸事,安排妥当朝上请旨。皇帝接了折子,御笔亲批九月初一高泽问礼。
旨意一下,快马送高泽。虞氏族中上下不论官职大小,在京在外,便连远京读书的一并收拾了,紧赶着回乡——相王出高泽,是祖上积的脸面,祖坟都冒青烟了。不论怎样都要回去共襄盛举才是。
八月二十五,秦王亲于凤台殿前请旨,皇帝当面批了,嘱咐,“早去早回。”秦王仪仗便从中通门出中京,奉秦王殿下往高泽去。
当日姜敏辗转半夜没睡着,披衣起身,往凤台内苑去,值夜禁卫俱在外职守,此间空无一人。宫禁夏夜静得出奇,姜敏独立庭中,抬头见丝绒一样暗蓝的夜空,其间星子密布,不时闪烁,油然生出孤寂感。
忍不住叹一口气,暗暗拿定主意——成礼后,不叫他独自出去了。正琢磨,身后脚步疾响,跌跌撞撞的,混着男人的疾喘。
姜敏皱眉转身,正待喝问来人,便见秦王殿下瘦削的身体穿越黑暗而来。她一时怔住,不及言语男人已至身前,携一身清凉的雾气,砸在面上。姜敏本能地抱住,男人合身掩在她颈畔,“陛下。”转过头疯了一样亲吻她,不住地叫,“陛下。”
姜敏双手勾在男人嶙峋的臂间,想问缘由,又觉多余,便道,“问礼你总要在场的。”
男人不答,只双目紧闭,没有章法地在姜敏面上胡乱亲吻着,不一时无声地哭起来,咸而涩的泪粘了姜敏满面。姜敏叹气,拢着他安抚道,“就这一回。以后不论如何,你总是跟着我的。”
“不想离开陛下……我不能离开陛下。”
姜敏双手捧住男人瘦削的面庞,“就这一回。”指尖柔和地从他湿漉漉的睫上掠过,“问礼要紧。”探身拾起男人冰凉的手,拉他往外,“仪仗停在哪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