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轨道,“三疆诸王——西北刘奉节辖二十万囤卫,西南窦玉川辖十五万,东北萧承威辖三十万。殿下虽辖军最多,但殿下出身皇家,旨意原本未必就是针对殿下,殿下当为诸王表率,若率先不归,必犯陛下忌讳。”
窦御一句“皇帝不久人世”到口边又咽回去——毕竟上面坐的这位,是人家的亲女儿。婉转道,“陛下未必有精力计较许多。”
话虽然婉转,意思都明白。姜敏闭着眼睛听一时,“容我想想,都回去。”
众人齐齐告辞,姜敏坐着,果然不一时徐坚同刘轨又一同回来。姜敏道,“你们意下如何?”
“眼下格局——不回必定犯忌讳。”刘轨道,“殿下要决断的不是回或不回,而是要或不要——什么时候要?”他后头的话不往下说,只盯着姜敏看。
“你同我是一个意思。”姜敏便问徐坚,“魏钟的信可给刘中书一处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徐坚便从袖中摸出一个火漆粘着的封折递给刘轨。
姜敏忍不住吐槽,“姜莹好一个草包——折腾一回行刺赵王的大案,白送姜玺一个先手。”
刘轨仔细看一时,把封折还给徐坚,“如此说来,晋王胜算很大。”便道,“殿下当早作打算——若陛下属意晋王,不如再等等。”
徐坚谨慎道,“福祸相依,未必是坏事……赵王毕竟同殿下一母同胞。”一母同胞的姐妹二人,姜莹继位,姜敏向姜莹下手,名声太难难听,不如叫那中京姐弟杀个你死我活,姜敏回t去收拾残局。他不敢把话说得太实,只道,“晋王残暴,殿下受命于天,未为不可。”
姜敏沉吟一时,“我明日便启程回京——刘中书即刻修书传文知会中京,就说燕王接旨心急如焚,连夜单骑回京——重提单骑。”
刘轨想一想,“如此此文书务必要通传三疆,叫诸王都要知晓燕王大义。”
“依你。”姜敏道,“燕郡我便交与你和徐将军。”说着把虎符一分为二,分一半给徐坚。
徐坚接过。二人一齐磕头,徐坚道,“殿下放心,有我二人在,不见虎符,北境八州一郡五十万军,便连圣旨也休想调动。”
姜敏更不耽搁,由两名骑手持燕王旌旗,除了齐凌,只五名亲卫跟随,一路打马疾奔,不出十日便到中京。
晋王姜玺奉旨出中京城迎接。姜敏看见,隔着数丈远滚鞍下马,纳头便拜,“阿兄。”
“妹妹可算回了。”姜玺满面欣慰,瞬间又换作悲戚,“父皇整日念着妹妹,生恐此生不能再见。”
姜敏伏地恸哭,泣道,“怎的竟至如此?”
姜玺挽住双臂拉她起来,“先起来。”边走边道,“为臣为子不当议论尊长,但父皇实在不该迷恋丹药……”他说着叹气,“这事原本还能瞒着,这回在千秋节大宴上晕厥——非但满朝文武,连贤民耆老们都看见了。瞒不住。”
“何不早同我说?”姜敏道,“早知如此,我必当早早入京,不为别的,能于榻前侍疾总是好的。”
“我原有这个意思,父皇不允。”姜玺摇头,“即便此番妹妹只怕亦不能久留——北境辛简部虎视耽耽。父皇有言,怎能为家事误国事?”
姜敏心中一动——刘轨不愧是北境第一谋臣,揣摩圣心一丝不错。旨意果然不是冲她,冲的是窦玉川、刘奉节和萧承威的百万雄军。
可是皇帝不冲她,她这二位兄姐可未必。姜敏跟着姜玺入宫,到凤台被内侍阻住。内侍道,“二位殿下原谅则个,陛下刚服了药,睡下了。”
姜玺脸一黑,姜敏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东西——必是又服了丹药,便道,“如此我在殿前相候。”
内侍尴尬道,“殿下还是先回吧——陛下服了药,寻常总要睡上五六个时辰的。”
姜敏便看姜玺,姜玺默默点头。姜敏道,“如此我先回王府,陛下若醒,务必转告姜敏从燕郡回转,求于陛下准允榻前侍疾。”
“是。”内侍道,“殿下诚孝,奴必禀陛下。”
兄妹二人辞行出来。姜玺道,“妹妹初回中京,王府未必收拾齐备,不如往愚兄处住上两日?”
“徐萃收拾妥了。”姜敏道,“不瞒阿兄,我在自己窝里畅快些。”
姜玺原也只是客气一句,“如此晚间过来吃饭。”
“是。妹妹入京,需得探望阿姐。”
姜玺点头,“如此叫莹莹一处来便是——咱们兄妹三人久未齐聚了。我同莹莹倒寻常,你是稀客。”
姜敏辞行,打马往赵王府去。姜莹听说姜敏回京,早抻着颈子等着,看到姜敏跟见了活龙一样,“敏敏见着父皇?”
姜敏摇头,“要等明日。”不等姜莹说话又问,“阿姐为何失了圣心?”
“还不是由州谋刺案——”姜莹道,“由州都督李庆要谋刺我,叫他家司政石赢告了密。那李庆分明是晋王的体己私人,谁知押到中京竟反了水,说是我指使他——说我命他诬告,陷害晋王。”
姜敏道,“这事我去信探问,陛下说李庆小人耳,不是已经罢了官职流放了么?陛下处事清白,断不会为此小事就疑了姐姐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……”姜莹愁道,“不知是不是多心,从那次起,父皇便不如何亲近我,事事都交待姜玺——连这次你回来,都让姜玺代皇帝郊迎。”
你想害晋王就罢了,还用这种蠢办法,皇帝看你无用当然安排晋王,晋王再办上一二件妥当事,你不失宠谁失宠?姜敏同这草包无话可说,“不急,晋王命我晚间过去吃饭,阿姐同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