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绍眼巴巴的望着我,手劲虽然松了些,却没有收回去:「陈郁,我冷……」
瞧着一脸病容的崔绍,我也狠不下心,算了就让他抓好了,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。
青山请大夫回来,他这才松开我的手,还不忘给我整理好袖口,盖住手腕。
煎好药,阿弟就急匆匆端到了崔绍面前。
「姐夫,你快喝啊,快喝啊!」
阿弟神情焦急,不顾还冒着热气的药碗就往崔绍面前推。
「阿弟,别急……」
「不行啊,不喝的话就和娘亲一样了!」
阿弟平时人畜无害,可他认准的事情,也是固执的不行,一碗要作势就要灌进去,崔绍没有力气,被灌了一口,烫的次牙咧嘴。
最后还是我哄了半天,才让青山带他回房给他被烫红的手指上药。
我吹了吹勺子里的药汁,看着崔绍喝下。
「刚才阿弟说的是什么意思?你们娘亲……怎么了?」
崔绍试探着开口,神情有些不自然,倒是我大大方方的:「阿弟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人打伤了头,娘亲没有钱找大夫,只能去求陈老爷,那时他正和白氏温存,陈老爷嫌弃娘亲打扰了他的好事,就让人把娘亲赶出去,可白氏却来了兴趣,她说娘亲只要在外面跪一晚,就会救阿弟。」
「后来呢?」
我喂药的手一顿:「那晚下了一夜的暴雨,阿娘就跪在院子里淋了一夜,等白氏想起娘亲时,已经是中午了,可她并没有按照约定请大夫,而是羞辱了娘亲一顿,娘亲回去大病一场,高烧不退,最后病逝,阿弟虽然活下来了,可脑子却傻了……自从他知道娘亲的事,就特别害怕我生病。」
「抱歉……」
我笑着摇摇头:「好在最后白氏失了宠,又得罪了整个后宅,最后凄凄惨惨,偷偷回了娘家。」
一碗药喝完,崔绍才开口:「如果是我的话……」
我抬头看着他,等着他的下文,他微微一笑:「如果是我的话,我会驱虎吞狼,借他人之手。」
我搓着碗边:「然后呢。」
崔绍沉思起来:「陈老爷生性多疑,白氏年轻漂亮,陈夫人又善妒,我会从这方面下手。」
我放下药碗:「八月十五晚宴,陈老爷在花园发现了白氏绣着闺名的肚兜,那肚兜挂在山石上,正随风摆着,因为没有证据,陈老爷没有声张,只是不再去白氏院子里,白氏大闹惹恼了陈夫人,没多久白氏就死在了井里,都说是她因为失宠而自尽,为了名声,对外便说她回了娘家另嫁他人。」
第29章
没几天崔绍就退烧了,就在他养病那几天,小小的院子里每天都有人来找他,都是慕名而来,请他弹琴的。
有时我碰到,他们也是恭恭敬敬,叫我一声夫人。
初夏的时候,我开了个烧饼摊,就在巷子口。
虽然崔绍声名远扬,一首曲子已经涨到了一钱银子,可钱没有嫌多的,多赚点我心里才踏实。
可生意却没有我预想的好,我和阿弟热情的招徕生意,只有一个大娘走了过来。
「你这烧饼我怎么没见过?」
「您尝尝,这是姑苏的样式,很香的!」
阿弟咧着大嘴,大娘干笑两声:「算了算了,还是我自己回家烙吧……多少钱一个,给我来五个!」
大娘态度陡然一变,她眼睛紧紧盯着刚刚从外面回来,正打算给我打下手的崔绍。
「大娘,八文钱一个,你只要吃过一回,就知道好吃了。」
崔绍并不像是阿弟那样笑的不值钱,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,再配上他那张清风拂面沁人心脾的俊美脸蛋,就能让人欢喜。
大娘受宠若惊:「八文钱?不贵不贵,街上那些比你家的还要小还要薄的都十文钱!」
「您觉得好吃再来。」
那双弹琴作画,修长白皙的大手熟练的夹了五个烧饼,包在油纸里递给大娘。
大娘那双精明算计的眼睛立刻像是化冻的春水,暖的不能再暖:「那是自然那是自然……」
大娘磨蹭着,身后已经有人催了:「快些,我们也要买呢!」
小小的烧饼摊被大姑娘小媳妇围得水泄不通。
崔绍也不恼,依旧耐着性子给他们夹烧饼,虽然钱赚了不少,但是我越看越觉得气闷,所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人叫我。
「娘子,娘子?收钱啊。」
但我只听到了后半句「收钱」。
一个脸色涨红的少女伸着胳膊,手心里是八文钱。
崔绍向着后面说道:「大家把钱给我娘子就好了。」
后面排队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一脸的失落,可却没人走。
渐渐地,烧饼摊的生意就好了起来,不用崔绍用「美色」吸引就有不少顾客,毕竟我的烧饼真材实料,为的就是薄利多销。
我和阿弟又要和面又要卖烧饼,都有些忙不过来。
那天卖完烧饼,崔绍对我说:「郁娘,你教我烙烧饼吧。」
第30章
崔绍天资聪颖,我本以为一教就会,可学了许久,那盆面都没有和好,我叹了口气,好端端的白面可不能浪费。
我撸起袖子也伸进了面盆里:「其实没什么特殊方法,面少放水,水多放面……」
可是和着和着,我和他的手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黏在了一起。
崔绍抓着我的手,笑盈盈的看着我:「我会了,郁娘真是个好老师。」
于是在巷口的小小烧饼摊上就能看到傍晚时分,清风明月般的崔绍撸起袖子,摔打着面团,炉火烤的他脸色发红,可偏偏他一点嫌弃都没有,乐在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