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吟风恍然,胸中翻江倒海,领命退下。
果儿呆在原地,半晌才回转过神来,咋舌:“殿下,当年的事,难道跟太后有关?”
辛湄自然不愿相信,可若非是如此,谢不渝为何再三提醒她提防太后?此次淮州大案,太后又为何会是幕后主谋?还有,这大半年来,辛桓百般阻挠她与谢不渝在一起,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手握兵权吗?
“昨夜圣上送我回来时,可有说过什么?”辛湄机警道。
“没说什么,只是……”果儿吞吞吐吐。
辛湄厉声:“说!”
果儿“噗”一声跪下,说出昨夜所见的心惊景象:“昨夜殿下喝醉,人事不省,圣上抱您回来后,吩咐奴婢准备解酒汤。因是赴宴,庖厨早便备有汤饮,奴婢很快便取了解酒汤来,进屋时,竟看见……看见圣上坐在床边,痴痴看着殿下,伸手……抚摸您的脸,摸着摸着,他突然俯身,竟像是要……亲吻您!”
辛湄赫然瞠目!
“奴婢大吃一惊,喊了一声‘陛下’,他停下动作看过来,说殿下嘴唇有伤口,提醒奴婢为殿下擦药,说完这些后,便……走了。”
果儿说完,屋内一片阒静,辛湄看回鸾镜,检查唇角,那儿的确残留着些许破损的痕迹,是昨夜被谢不渝狠吻所致。
辛桓……是在检查她的伤?
满腹疑窦疯涌,谜团重重,辛湄眉心深颦,这次竟是真有些看不透,只得先严厉交代:“圣上对我向来关心,昨夜举止,必然也是关怀心切,你莫要胡猜,更不可对外提及!”
“是!”
果儿自然知晓严重性,猜测辛桓欲对辛湄不轨,别说是在皇家,就算是在寻常人家的府中,这也是足以掀起滔天骇浪的恶行,一旦被问责下来,必是死罪!
可是,她昨夜看得清清楚楚,一目了然。难不成,真是想岔了?
*
城西,长兴街,藏春阁。
日上三竿,各类吆喝声裹着热腾腾的香气从窗户底下飘进来,孔屏咂着嘴,餍足地翻了个身,手臂倏地压上一人肩膀,他莫名嘟囔了声,手掌顺下来,摸着一圈软绵绵的嫩肉。
似有所觉,他猛然睁眼,看见手中什物,面若无色,再一抬眼,看清枕边人后,霎时毛发皆竖,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!
戚云瑛微微蹙眉,拨开他手掌,屈膝坐起来,如瀑秀发挡住胸前春色,然则其余地方,仍旧是赤诚相待。
孔屏犹似被惊雷劈中,呆看着彼此,瞳孔震动。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
戚云瑛挑眉,忽感有趣,头一歪,饶有兴味地欣赏他的反应。
“戚……戚……戚……”孔屏内心天崩地裂。
“嘁。”戚云瑛忍不住笑起来,唇红齿白,神气飞扬,“嘁什么呀?”
孔屏语窒,迅速裹走被褥,跳下床寻找衣物。不看还看,这一看,屋内狼藉景象直似千军万马奔进眼中,撞得他几欲晕厥,昨夜的荒唐景象也随之被唤醒,一幕幕纷至沓来——
“光是喝酒哪里尽兴?怎么着都得去城西的长兴街逛一圈吧?”
“秦楼楚馆?那是吃花酒的地方,殿下今夜也在,休得害我!”
“什么?殿下当真走了?哈哈,孔校尉,你来永安也有大半年了,可有吃过花酒吗?”
“来人,要一间包厢!”
“孔校尉,你看看,这才叫‘花枪搅弄风云’……”
“……”
孔屏汗流浃背,茫然自失,呆呆地捡起衣物穿上,待得回头,戚云瑛也已衣冠齐整,像模像样地站在旁边。
“戚将军,我……”
戚云瑛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:“不必惭愧,也不必奇怪,这儿是青楼,包厢内燃有助兴的熏香,你我被迷香所惑,酒后乱性而已,没什么。”
孔屏更感震愕,莫名又有种被兜头泼了冷水的感觉,惘然站着,模样更呆。
戚云瑛不由怜爱,抱臂走近他,夸赞道:“孔校尉身材不错哦。”
孔屏脸颊爆红,目光掠过来,虎眼生芒,似回了几分魂魄。
戚云瑛嘻嘻一笑,举步走了。
孔屏再次呆在房中,硬是半晌,才拔腿地走下楼,与旁人擦肩而过时,羞臊得头也不敢抬,只恨脚下没有地洞。
待赶回府上,已是日中时分,差不多要用午膳了。孔屏琢磨着谢不渝昨晚估计也在跟辛湄一度春宵,怕是没回家,没承想刚一进府门,便跟他撞了个正着。
“二……二哥?!”
谢不渝冷眉冷眼,一身肃气,没工夫多看他,手中藤鞭往他身上一扔,吩咐:“驾车,去城西百味斋。”
孔屏赶紧应下,听得“城西”,又神魂一震,差点一个趔趄摔在马车前。
谢不渝这才回头,瞪了他一眼。
孔屏生怕他下一句问他从哪儿而来,飞跳上车:“二哥,可是有要事?快,我这便驾车赶过去!”
谢不渝收住话头,弯腰钻入车厢。
第46章
“对心爱之人,自当珍之重……
孔屏飞快地赶着马车,来到城西一座僻静的酒楼,入得雅间,见筵席前坐着一人,端形肃容,正襟危坐,看架势,似已恭候多时。
“范大人?”孔屏讶然出声。
“今日设宴相待,实是有要事相商,没有叨扰吧?”范慈云从筵席前起身,向着两人拱手一揖,客气道。
谢不渝虚扶他一把,示意入座:“范相诚邀,乃谢某三生之幸。三弟,倒酒。”
“诶。”孔屏应声入席,为三人倒酒。
“淮州假/币一案,闹得朝中沸反盈天,今日大理寺传来风声,说平仪长公主已悉数招供,此案幕后主使乃是虢国夫人。可是淮州刺史何等身份,岂是她一介妇人能调遣得了的?所谓主使,恐怕另有其人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