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曹等人听罢,大为感动,齐刷刷下跪行礼,高呼“王爷英明”!
“她不是那样……”谢不渝有心为辛湄辩解,被老曹从后方一把拽下来,屈膝跪下后,拱手行礼,“王爷英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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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初一,永安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二场雪,雪势不大,席卷一夜后,堪堪能覆上半指厚的银白。
辛湄下朝回来,歇在含章
殿内,大抵是癸水快来了,加上枯坐一大早,腰有些酸胀。果儿赶紧过来为她按摩,心疼道:“陛下登基以来,每日五更天便要起身,往龙椅上一坐便是两三个时辰,下朝以后,又还得废寝忘食,及时批阅大臣们送上来的奏折……这样折腾下去,龙体如何受得住?”
辛湄趴在紫玉珊瑚屏榻上,下颔抵着软枕,回顾这大半个月来的新帝生涯,是有些力不从心,便道:“传召徐才章
。”
不久,身着正二品朝服的徐才章
被内侍领进来,见辛湄趴在槅扇后的屏榻上,便不敢抬头,垂着眼皮问陛下有何垂询。
辛湄道:“回去转告范慈云,他交上来的辞呈,朕是不会批的。叫他赶紧回来处理政务,否则,便把台阁内积压的那一堆奏折送到范府去。”
“……”徐才章
诺诺应下。如今新帝登基,又要翻旧案,又要推新政,再兼以收拾上一任留下来的各种烂摊子,忙得可谓是焦头烂额。范慈云在这种时候撂下台阁的政务躲在府里,颇有忤逆之意,众人原以为辛湄会顺势罢黜他,另则亲信替补尚书令一职,可是看目前形势,范慈云的宰相一位是撼不动的。
也是,论辅君之才,如今朝堂上难有及范慈云者。杨度、林彦和之流已被外放出京,毕竟是先前那一位倚重之人,辛湄不可能再用。但范慈云不一样,同为“诛贼”人,也算是殊途同归。再者,当初他能成功上位,取代梁文钦成为一朝宰相,辛湄是出过力的。
所以,坚持重用范慈云,不仅可以解燃眉之急,为辛湄分忧解劳,还能使她在天下人面前博得一个“为贤是举”、“襟怀磊落”的美名,何乐而不为?
徐才章
拱手一拜:“陛下放心,微臣一定不负所托!”
辛湄点头,屏退徐才章
,复问果儿:“那人呢?仍旧没有消息?”
这一次,问的乃是冬至次日一走便杳无音信的谢不渝。
果儿为她揉腰的动作微顿,尴尬笑笑:“戚统领说,那天谢大将军一行离开皇城后,紧跟着便驰出望春门,往西州方向去了,想来是那边有紧急要事。待谢大将军处理完后,一定会赶回来向陛下复命的!”
辛湄疑信参半,那日谢不渝走时,她问他究竟怎么回事,他没提,只推说是有军务,后来便这样一走了之了,半句口信也无。
起初,辛湄是很生气的,气他不告而别,她派人追出城去几十里也追不上人。后来,又气他总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缺席,攀月楼是这样,登基大典也是这样。难不成,是不愿意亲眼看见她登上皇位,野心得逞,所以一走了之,眼不见为净?那为何又要在金銮殿里对她说那样的话?什么初次见她,认为她很美,美在眼里的不甘与欲望;什么她是他所爱之人,她无需自证……既然口口声声说爱,又为何不告而别?
辛湄顺着回忆一想,又开始有些气了,伸手摁住心口,道:“朕如今已是天下之主,他这般行事,就不怕朕弃他如敝履,另寻新欢吗?”
“当然怕呀!”果儿立刻道,“所以,这一次必然是有天大的要紧事,否则,谢大将军绝对不舍得匆匆离开陛下的!”
辛湄眉心微动,顺着“天大的要紧事”想——莫非是关城战事?没听说。那便是英王出事了?病危?难不成,真是薨了?
辛湄回想谢不渝走前的神色,猜测多半是后者,心不由揪起,为已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的王叔担忧。
“马上年关了,派人备下厚礼送往西州,替朕慰问王叔。”
“是。”果儿应下,旋即想起一事,“那赐封‘西宁侯’的圣旨是否也要一并送去?”
“不必。”辛湄头脑清醒,道,“谢家蒙冤多年,这样重要的旨意,还是等他回来以后,朕亲自颁给他的好。”
这便是要用赐封圣旨做换回谢不渝的筹码了。果儿心知肚明,盼望着谢不渝处理完要事以后尽快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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殊不知,这一头等着一方忙完以后回来领旨,另一头则在翘首以盼圣旨莅临,以便名正言顺地从英王眼皮底下开溜。
老曹从城外巡防回来,一进屋便开始烤火,顺便敲开铜锣一样的嗓门:“六郎,这都大半个月了,赐封你为‘西宁侯’的圣旨还没到吗?”
孔屏坐在火盆旁烤地瓜,闻言额头青筋一跳,赶紧插嘴:“急什么?近日雪那么大,指不定官道上都封路了,宫里来的传旨公公又不是你我这等皮糙肉厚之人,万一被风雪吹飞了,你我也担待不起呀!”
说罢,回头去看,但见谢不渝坐在沙盘前,手里拿着一杆小旗,沉思不语。
老曹眉一耸,翻烤手背:“那要等到什么时候?再不来,可就要翻年了,总不能叫六郎大过年的赶去永安城谢恩罢?”
孔屏火急火燎,撇嘴:“二哥都不急,你急什么?咸吃萝卜淡操心!”
老曹“嘁”一声:“我咸吃萝卜淡操心?要不是过命的兄弟,谁稀罕操这闲心?王爷可都说了,能杀上皇位的女人,没有几分柔情!再说那什么开国县公,长得可是跟六郎一模一样,再这样等下去,她还能想得起真六郎来?怕是早就跟着另一个花前月下,海誓山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