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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人来(179)

作者:水怀珠 阅读记录

孔屏急得抓耳挠腮,掏出火盆里的地瓜扔进他怀里,老曹被烫得上蹿下跳。

送走老曹,孔屏踱至案前,搓手道:“二哥,要不还是给圣上送个信?”

谢不渝转着手里的小旗帜,垂眼道:“送了。”

“送了?何时送的?”孔屏意外,他前些天辗转反侧,纠结着要不要以替谢不渝陈情的缘由给戚云瑛修书一封,没承想谢不渝竟然一声不吭地往那边传信了。

谢不渝撩起眼皮,目光质询,表达着“要向你汇报?”的反问之意。孔屏一看就知道老曹那话还是被他听进去了,眼下正气着呢,不敢触他霉头,笑道:“没事,送了便行,待圣上知晓你不告而别的缘由,一定会派人前来传旨,接你回去的!”

谢不渝眼底郁色稍霁,指尖一挑,那杆小旗帜稳当当落回沙盘上。

怀揣着这份期望,谢不渝又耐心等了半个多月,廿三这日,突然有人匆匆来报,称是宫里来人了,要在王府内传旨。

谢不渝二话不说,策马赶往王府,孔屏也迫不及待,紧紧跟上。

待得进门,两人正好跟离开的宣谕使一行错肩而过,孔屏刹住脚步,呆呆看着扬长而去的那行人,错愕道:“怎……怎么走了?二哥才来呢!”

老曹看热闹不嫌事大,哼道:“要过年了,人家是奉旨来慰问王爷的,又没你家二哥的事,自然便走了!”

孔屏难以置信,瞪向老曹。

“瞪我作甚?我又没造谣!”老曹鼻孔朝天,伸手指旁侧众人,“大伙可都听得明明白白的,不信你问问!”

众人讪讪点头,看向谢不渝的目光里饱含同情。

谢不渝一声不吭,霍然踅身,阔步走出王府。

“二哥!”

孔屏放心不下,拔腿去追。

英王府外,一行车队被快马截停,谢不渝翻身下马,走至马车前。躲在车厢内的宣谕使早料着会有这一遭,当下掀开车帘走下来,赔笑道:“谢大将军可是有话要托老奴转告圣上?”

谢不渝原本有一腔困惑要问,看宣谕使已是心知肚明,便也不再厚颜开口,道:“十月初三。”

“?”宣谕使费解。

谢不渝眉宇沉沉,道:“问她是否记得便是了。”

*

开年后,宣谕使一行赶回皇城,待面圣复命后,赶紧提起谢不渝委托的那句“十月初三”。

辛湄颦眉:“什么?”

宣谕微笑:“谢大将军说,只需提一提这个日子,再问陛下是否记得便是了。”

“……”辛湄往含章

殿梁顶上的藻井一瞥,什么东西?

宣谕使笑意一僵。看来,陛下并不记得呢。

“他没说何时回来吗?”辛湄眼皮落下来。

宣谕使摇头,思及在英王府宣旨后听见的些许闲言碎语,猜测道:“谢大将军毕竟仍是朔风军主帅,属英王麾下大将,若无陛下的旨意,怕是也不能随便离开西州呢。”

辛湄心里哼一声,原来是被英王扣下了,那他先前传信来时为何一字不提?还要替英王遮掩,说是得了他病危的消息才赶回去的,可是宣谕使抵达西州看了,英王压根没有病危过的痕迹。

他匆匆离开,怕不是以所谓“病危”为借口,及时撤走朔风军,以防她过河拆桥,铲除异己呢。

“陛下,要不就传个旨,叫谢大将军回来承袭侯爵罢?”果儿看得心焦,提议道。

辛湄不大情愿,凭什么这人想走便走,待想来了,还要她三催四请?最初在在一起时,便是她绞尽脑汁撩拨他,后来重逢了,也是她使出浑身解数纠缠他,如今她都坐上九五至尊之座,成为坐拥天下的女帝了,还要上赶着央他不成?

“你可记得十月初三是什么日子?”辛湄决定先放一放封侯的事,弄清楚谢不渝传话的意图。

果儿摸着下巴一想,也是茫然。

辛湄摆手,屏退众人,进内殿歇了会儿晌,待得起来,便见果儿进来禀道:“陛下,江相公来了。”

处决太后那日,谢不渝让朔风军烧了太坤宫,辛湄也不知是为何,大概是泄愤?总之,一座宫殿没了,便要着人另修,江落梅作为新上任的工部尚书,自然而然接下了这个烂摊子。

梳妆毕,辛湄一袭龙袍,慵懒地坐在外间的紫玉珊瑚屏榻上。江落梅走进殿内来,穿的是绯色官服,然而肩后挎着的却是个画箧。

“参见陛下。”江落梅先行礼。

辛湄示意“平身”,瞄向他挎在肩后的画箧,江落梅微微弯唇:“外面大雪已停,御花园内的梅花开得正好,微臣可以为陛下作一幅《天子赏梅图》吗?”

辛湄心想这人真是个画痴,大冷天进宫来,为的就是给她作画,质问道:“江相公很有闲心,重修殿宇之事都忙完了?”

江落梅点头,双目看过来,清澄透亮,含着盼她应下作画一事的期待。

“……”辛湄瞅一眼殿外风光,天地皑皑,确也有几分风雅,无奈道,“走罢。”

众人摆驾御花园,内侍们抬着一张乌木鎏金宝象缠枝罗汉床摆在凌寒盛开的梅林里,辛湄入座,肩披狐裘,手捧暖炉,右肘搭在小几上。几上摆放有釉里红玉壶春瓶,瓶里是一枝独秀的磬口腊梅。

江落梅端坐在三张开外,执笔作画,眉目爽然,一袭绯红官袍映在银装素裹的梅林里,也仿佛成了一枝独秀的梅花。

辛湄问道:“江相公知道十月初三是什么日子吗?”

江落梅凝神泼墨,头也不抬道:“甲戌月,辛未日,应是个不错的日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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