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故人来(75)

作者:水怀珠 阅读记录

辛湄心痛如锥,闪开湿漉的目光,不敢再看他。她颤声道:“我说我很想你,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你,只有你……是真的。我当初嫁入萧家另有苦衷,伤害过你,我很后悔,也是真的。”

谢不渝逼问:“那假的呢?”

辛湄屏息,手指攥皱衣袖,谢不渝替她说道:“执手偕老,永不相负,是假的;等我三年,是假的;待朝局稳定,他手握大权以后就与我成亲,也是假的。”

辛湄听他新旧账一并翻算,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。谢不渝哑声:“还有吗?”

“没了。”

谢不渝点头。

房中顿时陷入沉寂,窗外照旧是繁华的夜色,人世间各式各样的悲欢流淌在街头。谢不渝屈膝而坐,手

搭在膝盖上,凝目望着楼外的风景,轻声道:“我知道。”

辛湄瞳仁一颤。

“所以我不甘心。”谢不渝神态慢慢平和,坦然道,“那天在这儿,我不让你碰我,不是因为介意你什么,是我心有不甘,不想叫你称心如愿。我以为多一些保留,晚一点让你得逞,这一次,你会更珍惜我。”

辛湄眼圈潮湿,满是意外。

“这是其一。其二,你提起萧雁心的时候我生气,也不是因为跟你过不去,我是跟我过不去。”谢不渝抿住嘴唇,略微停顿后,看回来,被烛火映亮的双眼深邃炙热,“我想娶你,我想与你做夫妻。我生气是因为有人曾经是你的夫君,但那个人不是我,我妒忌。”

辛湄愕然张唇,盈在眼眶边的泪水无声滚落,她痛心地看着谢不渝,从来没想到横亘在彼此间的误会竟是这样的内情。

谢不渝忍耐为她拭泪的冲动,唯恐解释不周,向她确认:“我说明白了吗?”

辛湄哽咽:“……明白了。”

“那你呢?”谢不渝目光含痛,“你没想过真正跟我在一起,为什么?”

话题又转回起点,辛湄双目噙泪,心痛如割:“我不是不想,是知道我做不到。”

“为什么做不到?”

“我说过,他不会同意的。”辛湄深吸一气,无奈又决绝,“作为人君,不可能接受你我这样手握兵权的人结为夫妇,何况他一直对我们存有戒备,想方设法要夺回皇权。梁文钦是死了,可是只要他想,多的是第二个、第三个与我针锋相对的权相。名利、权势、地位,这些都是我费尽多年心血才得来的,我——不想放弃。”

辛湄开诚布公,说出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。谢不渝定睛看着她,烛光里的心上人花容月貌,瑰姿艳逸,却满心野望,令人心惊。

“所以在你心里,名利、权势、地位,这些都比我重要。”

辛湄没有反驳。

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谢不渝似乎释然,他从筵席前起身,道,“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。春风一度,露水情缘,我接受。”

辛湄惊骇地看向他。

“进来。”谢不渝走进屏风后。

辛湄不明所以,跟着走进来,但见他停在那张黄花梨三屏嵌绿云石心罗汉床前,伸手解开玉佩皮革腰带,脱掉穿在身上的广袖飞肩圆领襕衫,以及朱红色的里衣……

辛湄看得心颤:“六郎?”

“你不是想要我吗?”谢不渝袒露上身,侧首看过来,眉黑目深,眼波湿润,“我给你。”

辛湄心神皆震,茫然地怔在原地。谢不渝走过来,伸手掌起她后脑勺,低头吻下来,浓烈气息充斥她唇舌,带着满满的不甘心。

辛湄伸手推在他胸膛上,触手是惊心的疤痕,那里以前是没有伤的……她的心蓦然一抖,拒绝的声音梗在喉咙中,在他强势的吻里化成一声娇吟。

梆声传来,已是宵禁,楼外的繁华声退潮一般,被打更人藏进更锣里,悠悠远去。罗汉床上,另一场狂潮卷来,浪涛汹涌,岸上一派狼藉。

辛湄陷在浪潮中,神酥骨软,几欲昏迷。她转过头,盯着屏风上纷乱的人影,面若含春,贝齿咬唇,承受到一半,终是认输,抓起他的臂膀,颤声喊疼。

谢不渝抬目,看见她眉心深掖的忍意,抱着她坐起来,扶稳她腰肢,让她休憩。

辛湄放松自己,慢慢适应他后,低头看向他的身体。烛火昏黄,男人的胸膛肌肉夯实,小腹紧收,块垒分明,相较五年前更为健硕,却多了几道伤疤。

辛湄伸手抚摸过那些疤痕,颦眉道:“突厥人弄的?”

“嗯。”

辛湄心疼,慢慢看向他脸庞,目光落在他左眉眉尾的半截刀疤上。

“这个呢?”她指尖覆上去,看出那伤疤刁钻狠辣,“谁弄的?”

“我。”谢不渝眼底无波。

辛湄赫然一震,心似针扎。

她猜想过无数次他眉尾的疤是怎么来的,决然不会想到,他亲手划掉了她亲吻过无数次的红痣。

“你恨我。”她声音发抖。

“恨过。”

辛湄泪眼濛濛,满腹辛酸在齿边打转,谢不渝拨转她下颔,堵住她嘴唇,握在她腰上的手缓慢用力,恢复动作。

三更,窗外梆声又起,被风卷在夜色里回荡,屏风上纷乱的人影总算消停。

果儿领着侍女进来,在墙角浴桶内倒满汤水,洒上花瓣,敛目退下。兰烟袅袅,芳香袭人,氤氲热气弥散雅室,旖旎风流。

房门掩上后,谢不渝抱着辛湄走下罗汉床,长腿一跨,与她一并坐入浴桶内。

辛湄拱肩,热流漫过全身,疲累与疼痛稍有缓解。她抬起头,鬓丝凌乱,粉面含春,卷睫底下秋波漉漉,看得谢不渝喉头又一滚。

上一篇: 郁娘 下一篇: 俞童生的小女儿(种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