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沉吟思索,身后突响起熟悉的女声,带着笑、清脆而雀跃:“褚姐姐,找到你了!”
“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
“还在等什么,你的血,就是疫病最好的解药。”
舜英从善如流,忙割开手腕,先搂住天玑上半身,滴了些血在她口中。
天玑轻飘飘呓语:“首领,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吗?”
舜英又好气又好笑,冲她脑门拍了一巴掌。起身走向村中其他染病的隐蝠卫,将血一滴滴喂进去。
过了半晌,他们脸上的黑气果然淡了,缓缓撑地站起身来。
舜英松了口气,天璇忙从包袱里翻出棉布和伤药,要替她包扎伤口。
元晴却眼疾手快,一把攥住她受伤的手腕,然后,递过来一个巨大的牛角杯。
杯口在空中划了一道弧,顺轨迹接住方才飘落的几滴血。元晴用力挤压刀伤的周边,再挤出血,统统接进牛角杯,一滴都不浪费。
天璇瞠目结舌,天玑率先炸了:“五公主把咱们首领当血牛了?”
失血过多,舜英头晕目眩,忙抬手制止撸起袖子的天玑:“我信五公主,她靠谱。”
“辛苦褚姐姐”,元晴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,“找到疫病源头了,借神鸟之血一杯,封印瘴疠之气。”
舜英见元晴小脸也是煞白的,双唇没一点血色,忧虑地问:“你怎么回事,放血放多了,还是禁术使多了?”
元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:“都有,等忙完了这茬,回昇阳好生补补。”
说起昇阳,脸上浮出一丝敬畏,吐了吐舌头:“给各位打个商量,我放褚姐姐血这事,千万莫让四哥知道了。”
天璇忍俊不禁:“成,我们什么都没看见。”推了一把天玑,天玑忙不迭附和。
元晴一边接着血,一边唉声叹气:“还是来晚了……只能封住还没出来的,已蔓延开的瘴疠之气,还要辛苦三位好汉治疫。”
三位“好汉”抖了抖,感觉肩上担子又重了些。
元晴觑着舜英波澜不惊的脸,笑着问:“褚姐姐气定神闲,想是已胸有成竹?”
舜英晃了晃脑袋,赶开因头晕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金色光点,耳朵嗡嗡直响:“你说啥?”
元晴已接好血,忙示意天璇替她包扎,拍了拍她肩膀:“该说不说,你的血能治疫病千万别传出去,那么多人染病,把你抽成人干也不够用。”
叮嘱完这句,不再赘述,扭头翻身上马,风风火火扬长而去。
“我该去找山鬼和紫菀了。”
“各位好汉,后会有期!”
放个血这样狠,元晴你大爷的!
这是舜英全身发冷、哆嗦着晕过去前,脑子里唯一的念头。
第70章 遗言
万木春的后院中,郑锦珠、元旭、顾星阑、许姿四人,围着一张圆桌静坐,神情肃穆。
顾星阑先开口:“河州也有疫病了,除了上吐下泻,还会头晕四肢发*软,发作很快,跟皋州和萝州的截然不同。”
许姿无奈道:“爹爹曾给我讲过,疫病传播久了,本就会发生异变。”
顾星阑好奇地问:“令尊与文端公交好,又如此博文广识,可否告知高姓大名,待末官前去拜会。”
“拜会不了,过世很久了”,许姿叹了口气,“爹爹就是爹爹,肯定是姓许,名字就不知道了。”
顾星阑又问:“令堂可还在世,问一问?”
许姿摇了摇头:“没娘,爹爹一生未娶,我跟姐姐都是他收养的孤儿。”
于是,再无话可说。
郑锦珠忽然冷笑:“郑载文那只老狐狸,果然是装病,这会儿又精神了。”
元旭恨恨道:“他一抖擞,四州刺史和州兵又听他们的了,咱们又多余了……一群没心没肺的白眼狼。”
顾星阑语气很平静:“前段日子图咱们能治疫、少死些亲友,现下投靠更有力的郑载云,不足为怪。”
许姿气得跺脚:“这帮祸害,有可以治疫病的药,不早些拿出来用。”
郑锦珠冷笑:“拿出来得太早,民众未被逼到绝境,不会跪求他自立为王。”
“他们也没讨到好,河州刚传来消息,刺史聂少城发疫病过世了”,门外传来玉衡的声音,“疫病会异变,他们点了这把火,越烧越烈,恐怕自己都无法控制了。”
郑锦珠一见他,忙站起来迎上去:“阿英有消息了?”
玉衡扬了扬手中的信,眼神凝重:“首领命我亲自送到王上手中,开阳手底下分了一半人,正在过来的路上。”
顾星阑也站起身,摇头道:“此时,我们在明处,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多一些人、少一些人无关大局。”
“只是,舒湛找到的人证可藏好了?”
玉衡笃定地点点头:“藏在一个,他们绝对想不到、找不到的地方。”
“烦劳统领代臣奏请王上,郑载云毁堤淹田,请尽快来接走人证”,顾星阑松了口气,轻轻往外推了推玉衡,催促道,“既然如此,传信之事刻不容缓,请统领尽快出发。”
玉衡静静立在那,看着齐齐注视着他的四个人,眼圈红了,哑声问:“诸位,可有什么话、或是物件,需末将转交亲友?”
“首领此信,是让王上发兵的!”
此言一出,所有人齐齐埋下头,院中霎时陷入可怕的死寂。
一旦大军压境,困守萝州的他们,才是真的人为刀俎、我为鱼肉。
良久,元旭率先出声:“我与母亲同生共死,并无遗憾,请首领转告王兄,小六也出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