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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世布衣之叶惜莲(19)

作者: 霖江南 阅读记录

林少亭回曰:“正是!”

张氏思索片刻,嗔骂道:“真乃一对不识耻的小孽障,既有了媒妁之约,又何必偷偷摸摸,规规矩矩捱过这几日,待迎娶过门,光明正大的又有何不可?你还不快爬起来,这冰地上冻坏了腿脚,又是为娘的烦恼。”遂将满肚皮的气恼,尽付东流。

林少亭见母亲面色渐转温和,方敢缓缓站起,躬身垂手,听候发落。

张氏叹道:“尔等既已做下这等勾当,赶明个儿请来媒婆,备足聘礼,早早把亲事办了罢,以免夜长梦多,生出许多枝节来。一旦传扬出去,你教为娘九泉之下,怎对你死去的爹爹。”说罢,颤巍巍从地上坐起,灯笼也不捡了,要回寝室唤王三商议。

林少亭将衣襟一拉,欲言又止。

张氏扭头问道:“你拉我作甚?有话只管说。”

林少亭上前握住双手,哽咽道:“孩儿不孝,劳母亲操心了。”

张氏虚啐一口,笑道:“你爹爹早逝,如今为娘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,不给你费心,却给谁费?”

林少亭眼瞅着母亲蹒跚而去,心中又悦且愧。

乃至入得书房来,见到床榻上的胡魅儿,登时将愧疚之情抛于九霄云外,搂住又赴巫山。

雨收云散,胡魅儿偎怀娇问:“适才叫公子出去,可有什么变故?”

林少亭笑答:“母亲允了咱们的婚事,说明儿个请媒婆去定婚期哩。”遂下床从书橱内取出一副翡翠玉镯,轻轻带在她手腕上。又道:“此物乃林家祖传宝贝儿,娘子要好生收着。切不可送与旁人,或着卿母拿了去。”

胡魅儿俏目星星,言道:“奴只求和公子做对久远夫妻,若有福攀嫁,像这玉镯,仍是林家的东西。

林少亭嘴堵樱桃小口,咕哝道:“此话言重了,小生的便是娘子的。只还有个稀罕的物件,欲向娘子请讨。”

胡魅儿磨蹭着脸颊,轻声道:“奴本穷苦人家的女儿,能有甚么稀罕物件?只剩这弱不经风的身子,公子已要了去。”

林少亭言道:“娘子翠袖中有一软丝香帕,小生欢喜的紧,可否与了在下,小生见之如卿一般。”

胡魅儿咯咯笑道:“奴当什么物件,不过一缕丝帕矣。公子若不嫌厌,就拿去罢。”说着话,轻展玉臂,自床头金钩上摘来湘裙,取出双手前递。

林少亭连忙接住,掩在鼻翼上嗅了嗅,遂四角对折,轻置鸳鸯枕下。

那张氏回转寝室,辗转反则,东日初升,就急派人请来媒婆商议。

又命王三雇来八九壮丁,一众人前去集市采购聘礼。

乃至晌午过后,大家伙挑盒担笼,熙熙攘攘的,径往胡府而来。

门前下人得见,即入内禀报。

老狐狸连忙出府,立于台阶相迎。

媒婆满面堆笑,言道:“奴婢给太太道喜了。”说着话,拉不住的叩下头去。

慌得老狐狸的应扶不迭,让进堂屋请坐。

媒婆那里肯坐,定躬身站着回话。

老狐狸佯嗔道:“月娘倘要这样,索性大家都站着罢。”

媒婆瞥见门后有一个小木板凳,遂搬过来笑言:“既如此,小的就坐这里吧。”

老狐狸道:“就依了保山,只是老身心上过意不去。”

媒婆待张氏坐稳,方屈膝落座,言道:“小的代林家太太和公子向胡夫人请安,并问候胡小姐及阖府上下。日前题姑娘喜事,蒙太*准,林家太太、少爷欢悦的通睡不着。只因林府话未定归,这几日不得回复。如今林老太太满口应许,小的方敢过门叨扰。一则与太太道贺,二则欲选个黄道吉日,好喜结良缘,不知夫人意下如何?”

老狐狸言道:“承蒙林府抬爱,小女亦十分中意。入了门或贵或福,皆随天由命罢。关乎日子的话儿,请林府太太做主便是了。”

媒婆道:“林太太心意如此,全凭胡夫人定夺。然依小人之见,择辰不如撞时,小姐既与公子情投意合,近日完姻如何?”

老狐狸大喜道:“汝之主见高老身百倍,就这么办。”

媒婆又极口赞美了几句,有才智、有担当的话,方吩咐壮丁放下聘礼,辞别胡府。

来至林宅堂屋,把张氏的话细细回复了。

张氏见事在必行,遂吩咐王三带领一干人去置买酒席。

三天后,将府门大院摆设的花攒锦簇,无异贝阙瑶宫。

又请来居庄临村的左邻右舍、素常走动的相好朋友。

胡魅儿这厢也到了十数个狐灵鹿妖,狗精羊怪。

大伙齐围坐于大院之中,划拳行令的举杯畅饮。

乡邻内有位落第秀才,姓王名元君。昔日里偶与林少亭吟诗作赋,情谊很是融洽。喝至酣处,他不由得酒兴大发,跄跄踉踉的站起身来,欲前往洞房嬉戏。

这正是:

红线巧牵本无根,只为前世冤孽深。

好事之徒堪天机,皆有生死恩仇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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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王元君跌跌撞撞的来到后院,正待径入洞房闹喜,忽闻隔壁厢房内,唧唧喳喳甚是热闹。遂潜窗下,眯着醉目朝里窥望。不看则已,一瞥眼急扭头发疯狂奔,未及前院即面扑在地,像遭受晴天霹雳般,边爬着往后瞅,嘴唇发紫,竭斯底里喊道:“有鬼啊,有鬼啊……”

众亲友闻听,团围过去,问道:“王公子,哪里有鬼?”

王元君已吓得面无血色,口吐白沫人事不知。

有村里略通医术者,忙掐人中、号腕脉,又将一颗定神丹用水灌服下去,这才奄奄醒来。

胡魅儿大喜之日,焉能安生?遂暗中邀请些洞中修炼的同道异类,免不了炫耀一番。

这些个采天地之灵、受日月之精者,便幻作妙龄少女、或弱冠公子,纷沓而来,齐聚洞房内。

酒也,至阳至刚,饮之迷心乱性,霖江南《桃花酒》赋曰:桃花玉酿泥炉催,九天玄女散芳菲。

一口香灵台,甘辛驱污秽。

两口明精神,清魄更销魂。

三口润心堂,渡身开慧门。

此物浓淡总相宜,情且气爽休贪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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赴会的妖怪久居荒僻之地,皆以野果生兽为食,涧泉霜露为饮,那尝过人间佳酿?今难得一遇,得此良机,莫不开怀畅饮,忘了情景。

修炼三五百年者,还招架得住,苦了那些百八十年道行的,少顷即原相毕露,一个个晃动着毛绒绒的躯肢,拖着尾巴满地乱窜。

王元君油灯火烛下看得格外仔细,遂唬得魂飞魄散大惊而逃。

胡魅儿怎知厉害?只图同类吃个痛快,但不知酒兴难以禁持,俱要显出嘴脸来。正得意忘形时,忽听窗外一声厉呼,她急忙长袖一佛,将众妖匿藏,飞身跟将出去。

见其苏醒,王三俯身问曰:“王公子,因何这般惶恐?”

王元君刚要开口说话,忽憋见有一女子,正立于人群之中,俏盈盈的瞧着自己,不由得喉咙打结,颤声道:“无它,或因在下偶感风寒,今晚又多喝几杯,头昏眼花罢了。”

众亲友闻听,皆哈哈大笑,安慰数句,遂派人扶回家中。

余人眷恋筵席,又合桌续酌。直至双更梆敲,才尽兴而归。

王元君卧于床榻之上,亦不敢就此安歇,两目瞪如铃铛,直愣愣盯住窗户看。

王妻以为其醉,问曰:“相公,需醒酒汤否?”

王元君仍闭口不言,状如痴呆。

王妻遂絮叨两句,侧身而寐。

恍惚间,王元君似灵魂出窍,飘飘然升在半空,良久方脚踏实物。忙睁眼去看,月光下叠障层岚,悬崖瀑川,遥岑远水,与岩壑雾色浑为一体,如同置于云界烟境。心中暗付:“适才赴宴被乡邻送归,已与妻同寝,怎会身处此地,莫非入梦不成?”

正惑迷不解,忽闻有人言道:“王公子,景致如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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